兰艾俱焚(78)

作者:夏隙


掌柜谨慎地打量了两人几眼,方说道:“看你们应该不是同行,但这进货渠道是本店的秘密,我是绝对不能说的,如果你们当真有心,可以去棉衣铺子问问,从泰西回来,雪山是必经之地,做夹绒夹厚棉衣的,基本不是去北边,就是去泰西,这帮人肯定会讲泰西话。”

兰旭灵光一现,问道:“雪山,店家指的可是雪域高原?”

“不错,上面是一段平地,不然山路陡峭,更没人能活着回来了。”

兰旭若有所悟。花时见兰旭出头,乐得后稍,大框架把握方向,证明他章法有度,细节做得越少,越能抽身而出。两人出了店铺,兰旭拉住花时,问道:“你那个药方从哪儿得来的?”

花时思考了下,说道:“以前囫囵吞枣,逢书就读,忘了是哪本记的了,就说是服用之后身体康泰止痛,与常人无异。”

兰旭像蝎子蛰了心口似的,又酸又痛,认定花时是练武少人看顾,受了重伤,也不管有没有后遗症,只为了止痛,就胡乱用药,因说道:“以后万万不可再用了,知道吗?对大脑有极大损伤的。”

花式乖巧点头,双眸水润。兰旭爱怜心起,温声问道:“这方子的主要药材来自雪域高原,你是从哪里购得的?”

花时双目一凝,心中窃喜:他正想着怎么把兰旭引到刺客的背后主子那里去,以此把水搅浑,引起大雍内斗,没想到打瞌睡送枕头,遂信口扯谎:“我跑了好几家药铺,都没有,最后是一个药店的老掌柜让我去回头酒楼问问,他们做菜,有时候也会用到药材,我就去回头酒楼,央求厨子卖给了我一些,要价比我在边关的时候高不少呢!”

提到回头酒楼,兰旭也是精神大震!他昨日翻阅果儿中毒案的案宗,发觉回头酒楼老板娘吴秋雁的供词非常简单套路,不符常理,便想着从此处着手,说道:“走,我们去看看。”

两人去到回头酒楼,店面上只有掌柜伙计和后厨,厨师是西域人,看了信上的文字后,用蹩脚的汉话说道:“这是泰西文,具体什么意思,我不懂。”

兰旭扫了眼墙壁上的菜牌,回过头来问道:“贵店的雪荷花乌鸡煲所用的雪荷花是从哪儿进的货?”

“进货是我们老板娘管,你们要找她,就晚上到芳华香去。”

花时好奇道:“芳华香,那是什么地方?”

掌柜的和厨师都忍不住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兰旭微窘,告辞后拽着花时出来,对上花时单纯清澈的目光,轻咳一声,说道:“芳华香……是京城很出名的一家……青楼。”

花时尖锐地凝视他:“你去过?”

“当然没有!”兰旭脱口而出,复又羞恼,去没去过,又不用跟花时报备,正色道,“芳华香的老板娘名叫吴秋雁,几年前开了回头酒楼。这个女人很不简单。”

“你见过她?”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她不简单?”

花时的语气咄咄逼人,兰旭皱眉道:“果儿的案子有些蹊跷之处,和吴秋雁有关,”——他没敢实话实说是许仕康告诉他的,不然花时不定怎么阴阳怪气,或者爆炸——“总而言之,这个吴秋雁,与西域来往密切,没准儿真能懂得些泰西文。”

“但愿如此,”花时意犹未尽,咬了咬下唇,“你真没去过?”

兰旭狠狠白了他一眼,拂袖径自往前走,花时在后面一乐,小碎步跟上去,撒娇道:“诶呀,我就问问嘛,去过也没什么。”

“我——”兰旭猛地停住脚步,环视四下,压低声音,愠道,“我是驸马,岂能去那种龌龊地方!”

花时酸溜溜道:“原来不是不想,是不敢啊。”

“你!”

兰旭辩白不过,剜他一眼,再不吭声。花时怕闹得过火,赶忙换了话头,指着不远处一家茶馆道:“离晚上还有些时候,我们去喝杯茶,坐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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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东南角,临南城门内有一条风月街,顾名思义,专做些私男野女苟合的生意。其中靠北的门面多是清馆,鲜有梳拢,清倌人的身价水涨船高,深受商贾雅客欢迎,日日一掷千金;南边的欢场则赤\裸坦白,尽是些挂牌子接客的红馆了。在店店毗连的一条条胡同缝隙里,更有些简陋腌臜的私窑子,多是貌丑的或半老的,专伺候些贩夫走卒、皂吏伙夫等下九流的市井贱籍。

整片区域最奢华也最著名的便是芳华香,独一份儿的三层楼,远远就能瞧见屋檐下招摇的几只大红纱灯笼。待近了,雕墙峻宇,美轮美奂,香樟木窗框镂刻着百花争春,奢靡华贵,栩栩如生,仿佛真有一股花香沁人心脾,初时令人精神为之一振,紧接着青丝般的骚痒自心底生根、生长,徐徐爬向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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