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艾俱焚(181)

作者:夏隙


薛小神医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花时从来没这么礼貌过,皱眉道:“你是……花时?”

“是,兰旭——我爹让我去南疆找你。”

薛神医一拍大腿,管他为啥转了性,先查探蛊虫状态再说,捞过花时的手腕,没来得及仔细查探,回春堂的门开了,段大夫雪白的美髯先探了出来,那双温和的眼睛紧随其后,看到薛小神医,眼睛一亮;又看到花时,虽不明就里,却仍出得门来,毕恭毕敬道:“师兄。”

薛小神医不宾之士,死死拉着花时往回春堂里走,生怕他撒手没,口中叫唤道:“有什么好吃的通通上来,饿死大爷啦!”

待薛小神医吃饱喝足,去了空着的西厢小憩片刻,精神抖擞重整旗鼓,跑去后院客堂,朝喝茶的花时勾勾食指。

此时旭日临窗,段大夫在前面坐堂出诊,薛小神医除了医术,不谙世事,全没想过帮他老苍的师弟分忧,心思全在他的宝贝蛊虫上。摸过花时的脉后,惊喜交集道:“呀,真的起效用了!我精心养育的雄虫以毒为食,短短数日,已经将你体内的毒素吞食大半了,果然厉害,再过个十天左右,毒素殆尽,你只要定期服用黄牡丹喂它就成了!”

兰旭与花时讲述灵犀蛊时,言辞不详,花时又愤恨怨毒,只当他寂寞空虚,下贱求欢,全没想过这玩意儿真的能治病,回京后短短三日饱经世变,到昨夜冰雪消融,兰旭都没提起过什么蛊,却记得让他去找薛小神医。

花时越想越不对劲,忐忑道:“这蛊究竟是什么?”

“你爹没跟你说?”薛小神医讶道,复又想到种蛊的过程,大抵是兰旭尴尬,只顾着扒裤子,场面混乱,不好解释,便说道,“对了,你爹呢?”

花时眉目黯淡:“他还有事。”

“什么事儿有命重要?你们这对儿破锅烂盖,是嫌我命长要气死我!”

“什么意思?你刚说起效用了,难道是兰旭——”

薛小神医没了斟酌用词的闲情逸致,破马张飞道:“你们后来又做过没有啊?”

饶是花时不要脸,也不禁张口结舌:“啊……啊?”

“啊什么啊!你爹没说吗,他现在的命,全靠你的精元往下续,你们走的那天才做了两次,他体内的雌虫明显虚弱得很——”

“那天我们……一次。”

“一次?!!”薛小神医的声线唱戏似的骤然拔高,抓着花时的肩膀大力摇晃,“我年纪小你别骗我,你说你们那宿长夜漫漫就他妈做了一次?!你他妈肾虚吗!!”

花时烦死他了,使了巧劲拉下他的手,眉头拧成个疙瘩:“有屁快放。”

薛小神医煞白着脸:“十天之内你上不到他,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这回白色转移到了花时脸上,脑中烟火连炸,晕眩不已,手掌轻颤,把住椅子扶手,强作镇定:“解释。”

薛小神医痛心疾首地讲明了灵犀蛊的利害,又道:“……我他妈苦口婆心告诉他,种蛊的时候至少做两次,第一次种植雄蛊,第二次雄蛊反哺雌虫,做一次,他这是找死!你们这些病人,能不能有一次听从医嘱的啊!!”

“兰旭知道这些?”

“废话——”

花时二话不说,抓过包袱,拿出子剑,起身便走:“我去找他。”

薛小神医在他后面道:“这就对了,我知道你心里别扭,罔顾人伦的勇气不是谁都有的,但人命关天,你爹也是没办法,何况伦不伦的……还不一定呢。”

“我知道他不是我亲爹,”花时直接戳穿薛小神医的暗示,“但这和他是不是我亲爹没关系,我就是不能没有他。”

他的冰雪消融了,兰旭坚韧地挺过了冬天,却要随着春天一并瓦解。

他可以离开他,但不能没有他。

兰旭让他走,让他别回来,让他别找他。

既然又骗了他,就别怪他不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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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瓶碎落于地,视线渐渐恍惚,不知哪里来了风,吹来喧嚣与天光。

耳畔似乎传来了爻儿的声音,伴随着打斗。

他转过迟钝的眼眸,呆住。

天牢里,兰旭呆呆地看着铁栏外的花时。

忽而笑了下:“原来死前会看到最想见的人是真的。”

手指动了动,想摸一摸幻影的脸,却没了力气,胃中一阵痉挛,下腹绞痛,血液从喉头翻涌而出,流淌满襟,他却恍若不觉,犹自喃喃道:“还在恨我吗?再冲我笑笑吧,就像临走时那样。”

那幻影却没让他梦想成真,反而蹭地站了起来,一脚踢开被他砸晕的端酒狱卒,子剑锋锐的砍断牢房门锁,兰旭懵懵地看着他,这时赐下天光的洞口传来打杀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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