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撩门阀公子后(5)

作者:青山问我


罗纨之仰望苍郁高山,轻声道:“我想爬山。”

映柳跑去同罗府派来的车夫和家丁说明情况,小娘子诚心祈福,还要多些时间,又给了些钱打发他们去路边的茶摊歇息。

罗纨之戴上幕篱,从停云观后边的山径拾阶而上。

映柳于体力上不如她,每过一柱香时间就要问上一句“娘子到了吗?”

罗纨之从未登过迟山,只听那些文人骚客赋诗说什么“今朝我辈采云去,披星戴月迟迟归”,说的就是迟山高。

可是她抬头望山,并不觉得此山高不可攀。

纤指从帷幔里滑出,罗纨之指住路边一处凸出的圆石,“不若你坐这歇会,我再去前面瞧瞧,至多天暗,我就回来与你下山。”

映柳拉着她的衣袖,犹豫了片刻,才锤着腿委委屈屈地答应。

唉,这山究竟有什么稀奇物,小娘子这么欣然向往。

其实她们都不知迟山山顶除了一株老桃树之外,还有一座新建的别院,倚山而建,丹楹刻桷、飞檐翘角,在桃溪柳陌的山峰,犹如神霄绛阙。

最险峻处,竟叫能工巧匠造出一座掩在树冠当中的观山亭,可将山景尽收眼底,

此时就有两人正凭栏而望,见曲折蜿蜒的山阶上居然出现独行的登山客,来人穿着淡青半袖齐腰襦裙,裙边领口镶着花边,蓬松柔软的乌发用青色丝带扎出十字髻,手里还拿着顶垂纱幕篱,行如拂柳,身姿窈窕。

是位年轻小娘子。

其中一位郎君突然拍着丹红的护栏大笑起来,面皮上的粉簌簌往下掉都顾不上,还邀后面的侍卫来一同取笑,“你瞧瞧,你家郎君躲哪里都没用,他身上这香味十里之外都叫这些小娘子嗅到了!”

冷面侍卫并不落套,只很有章法道:“郎君有命,生人勿近,她上不来。”

果然,侍卫话还没落多久,马上从山道上就走出好几名高大侍卫,将那小娘子吓得攥紧了幕篱,侍卫与她说了些话,小娘子愣了愣,而后三步一回头离开,好似还依依不舍。

“唉,又一断肠人,谢郎好无情。”庾七郎趴在栏上,摇头惋惜。

“非我之意,何须多情。”

谢郎连看都没有细看,只顾眺望远处,面部被山亭的飞檐阴影笼罩,轮廓被模糊去,依稀能看见他上挑的下颌折连着颈,犹如运笔流畅的线条,寥寥几笔,动与神会,秀骨清像。

这是被吹捧惯了,见这些爱慕他的女郎犹如过江之鲗,便见怪不怪。

庾郎君这厢唱独角戏无趣,绕着山亭走了圈,坐在另一侧从怀里摸出笛子开始呜呜吹了起来。

时下世族文士多恣意随性,哪怕吹得难听也不顾别人死活。

侍卫忍了又忍,都想将他扔下山去。

“胡人乱国,横尸遍野,七郎见了就生出这哀音来?”

谢郎扶栏回首,他的嗓音比庾七郎胡吹的笛声动听许多,低润沉稳,带着丝弦散音的松沉。

庾七郎放下能吹出鬼音的笛子,耸肩道:“除了这哀音又能如何?陛下沉溺江南富足安泰,毫不理会北方的混乱局面,豫州、荆州的刺史养寇自重,眼看着一寸寸土地都给胡人占去,难难难!”

他把笛子在手里转了个花式,睨着凭栏而立风姿卓然的谢郎又道:“戈阳世家满心欢喜,都盼望能与谢氏交好,可以到建康分一席之地,你倒好,一个不见,躲了个干净。”

“我此行有要事,暂不见人是怕有人在背后揭我底。”

庾七郎马上用笛子啪啪啪打了好几下自己的嘴巴子,“不说,某保证不说!”

他转了个身正举手要朝天发誓,忽然余光瞥见下方灿若朝霞的桃树旁立着一道眼熟的身影。

不是那先前被赶走的小女郎吗?

他立刻转了兴趣,“咦,是那小女郎,怎的一心在摘桃花?”

倘若这女郎再往前走走,就能发现这座别院的大门,就能见到躲在里面的谢家郎。

发现新奇事,庾七郎不光自己独乐,还招呼侍卫一同共享,“苍怀过来瞧瞧,是你们郎君自作多情了!人家可不是来找他的,你们还专登去赶人,羞不羞人?”

苍怀挪步去瞧了眼。

果不其然见到先前那女郎一门心思都放在桃花上,正踩住石头伸出手臂折桃枝。

不过她是怎么爬上来的?不是被赶下去了吗?

看出苍怀不解,庾七郎并起两根指头比划解释:

“这有何奇,前有石阶能上,后面也有土路能爬。”

只是山路险,少有人。

庾七郎递了个挑眉:“你怎么说?”

谢郎君罔顾他的取笑,就评论了句:“倒是个固执有勇的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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