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撩门阀公子后(327)
作者:青山问我
众人齐心协力将长短不一的柴木铺在这条泥巴路上,填平了所有的坑洼,就好像这破破烂烂的国土被无数的人填填补补,不愿意见它就此倾覆。
铜铃声、牛叫声,所有人沉重的呼吸声汇聚在一起,牛车运着粮草也戴着众人的希望披星戴月,日夜兼程。
他们不知疲倦,心里只想着早一日送到前线,让将士们能吃上饭,让战马们能饱腹。
秋风凛凛,寒鸦呖呖。
隔着绛河两岸,北胡的前锋与大晋的军队在黄昏时终于打上了照面。
战马嘶鸣,招展的旌旗遮蔽了天空,竖起的长戟犹如茂密的森林,几十万人同时呼吸,都能融化冰雪。
这是一支让人闻风丧胆的强师。
谢昀带着几名亲卫就在河岸边上眺望。
绛河此处大约有九丈宽,降雨后水位高约四尺半高,几乎已到一个成年男子的胸口。
翻涌的急流不断绛河底的泥沙翻起,浑浊的水被赤红的夕阳照耀,犹如流动丝绸,闪耀无比。
河岸两旁每隔十几步的距离就竖着一根高耸立杆,立杆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延伸到了河的对面,仿佛无端生出了一条条横跨河水的桥梁。
这条绛河曾经是一位奢侈的昏君南巡用的运河,彼时两岸花团锦簇,无数的纤夫就是通过这些立杆拉住沉重的皇船前行,供皇帝游玩,现在还有一些拳头粗的钢链垂在立杆的上面,十数年来唯有些许锈迹给它们蒙上了岁月的痕迹。
沿着河岸巡视了一圈,谢昀不发一言就回去了。
察答卡虽然脾气冲,但也不是莽撞的人,照例叫人也去河岸边上巡查,探查出现在的水深超过军队能正常渡过的深度后,便也先回去扎营休息。
日暮时分,赫拔都带着一支轻骑提前赶至绛河岸,与前锋汇合。
得知对岸的晋军已经弹尽粮绝一日了,赫拔都不由庆幸自己抓住了时机。
“务必将他们歼灭在此地!”赫拔都拔出弯刀,精神振奋道:“不能让他们留有复燃的机会,明日,我们将有一战!”
察答卡单膝跪地,也激动道:“愿为王上效力!”
众胡将齐声道:“愿为王上效力!”
与此同时的晋营火把辟啪燃烧,灯火通明。
粮草队不负期望,如期赶至,伙头兵马上把食物带下去煮成热食,分给众将士饱食一顿。
谢昀等人穿着齐整的铠甲走出营帐,外面黑压压的士卒都望向中央位置,等候听主帅决策。
几名苍卫扶着刀分列在他的身后,光是站立不动就能感受到他们威武的气势,逼面而来。
而穿着铠甲站在他们身前的谢昀更是雄姿英发,犹如神将临世,他抬眼环顾四周,迎着那一双双紧张又激动的眸子,他朗声道:“蛮胡久奔,疲累不堪,蛮帅狂妄,恃勇轻敌,今我辈饭饱衣暖,可以一战!”
将士们举起锋利的长矛,齐呼:“可以一战!”
群呼止歇,谢昀才又站出一步道:
“明日前锋我需要两万人。”
待谢昀与苍卫们骑上马,队伍很快聚散重组,人数众多,远远超过两万。
这里面不但有苍字营、白字营还有其他世家的部曲私兵,经过一个月的磨炼,已经可以基本听从命令配合作战,此刻他们都跃跃欲试自己的锋芒。
谢昀绕着军阵开口道:“众将士听令,家有父母老迈者,出列。”
几千人从队伍里走出。
“家有妻儿孤苦者,出列。”
又有数百人离开军阵。
“家中仅余独子者,出列。”
“家有妻室而未得子嗣者,出列。”
“父子俱在军中者,子出列。兄弟同在军中者,弟出列。”1
先是几百人跨出,最后还有零星十几人走出来,却又停在原地迟疑不动。
谢昀骑在马上道:“为何不动?”
有人指着里面,道:“主帅的弟弟没有出列。”
谢昀在人群当中对上谢九郎的视线。
并没有因为九郎的身份,谢昀就给与他特殊的地位。
一来九郎没有任何领兵作战的经验,二来他并不想让九郎这件事上冒进出头。
母亲虽不说担心的话,但若有个万一,这是她最后的孩子了。
谢九郎带着头盔压过眉,一个月来的操练让他的皮肤有些晒得发红转黑,几乎让人看不出那是个养尊处优的温雅世家郎。
在四方的注目下,谢九郎没有动,他只仰起脸,坦荡笑道:“家国大事,不分长幼,我与兄长生死与共!”
这话何等洒脱,又有置生死于外的豪迈。
一些走出去的人也重回到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