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撩门阀公子后(320)
作者:青山问我
想起传闻中谢昀的残忍无情,温将军心惊胆颤。
苍怀的纸才念到一半,那温将军突然从他们身边窜出,朝士兵们大喊道:“来人!——给我诛杀……”
他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先发制人!
可谢昀手即刻握住刀柄上,还没等人看清他的动作,淬着寒光的刀“铮”得一声出鞘,才跑出两步的温将军觉察到颈侧一凉却为时已晚。
沉重的身躯顷刻飞扑进泥地,飞溅而出的血水混入泥里。
他还未彻底闭上的眼睛,看着谢昀居高临下看着他。
鲜红的血从他的脸颊脖颈流下,让他像是浴血的修罗一样冷酷。
赶过来的士兵都变了脸色,脸上的肌肉都不停颤抖。
突然间主将就被杀死了,而杀他的人是他们名义上应该听从的荆州刺史。
一名苍卫从大帐里搜出兵符,谢昀拿在手里,对周围的士兵们道:“即日起,尔等归我调遣。”
“谢、谢刺史,如此不妥吧?您突然就杀了温将军,这是要做什么?”有士卒鼓起勇气问。
苍怀正要解释:“温思所犯罪行罄竹难书……”
谢昀抬手止住他,目光沉静:“我不欲瞒你们,不日大晋将与北胡开战,你们都将赶赴江东,编入我北伐军。”
士兵们更惊诧,“何时说了要开战了?我们从未听过!”
谢昀直视他们,斩钉截铁道:“现在。”
“谢刺史,北胡不曾大举进犯,我们没有必要开战啊。”
“是啊,我们是荆州人,家眷都在这里,断不能离开……”
他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谢昀开口:
“二十年前,北胡不过小试牛刀就逼迫王室、世族南渡避难,如今他们一统北地,要对大晋动手不过是早一年晚一年的区别,尔等岂会不知?”
众士卒不再作声。
他们虽然在荆州,没有直面北边边境的战况,但是往来的消息总不会是秘密,故而都有耳闻那些惨烈。
烧杀抢虐还是轻的,严重的是血腥屠城,一族一族的人全都死尽,就连给他们收尸的人都没有,只能沦为豺狼秃鹫的食物。
死亡的战线正在一寸寸往前推,先是马城后到奉岗,北胡虽然没有召集大军大举进犯,但在蚕食鲸吞。
卫将军一死,他们心中也有惶恐与担忧,担心北胡的脚步会因此而加快,又担忧大晋无力抵抗,保护不了他们的家园。
但今日,谢昀站到了他们面前,坚定道:
“二十年来我们只守不攻,处处被动,受人掣肘。现在我要的是主动进攻,是彻底击败北胡,不愿意的人现在就脱甲自去,我必不阻拦!愿意追随我的,你们的亲人家眷由谢家庇护,你们的身后名也必会被一一铭记!”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士卒们耳中,令他们沉寂的热血不由沸腾起来。
“驱逐蛮胡,重振威名,告诉他们,吾辈从不屈服!”谢昀举起血刃,朗声问道:“战否?!”
夕阳下,那带血的刀锋利无匹,折射出一道道耀眼的金光。
余晖的光线照到罗纨之的肩头,带来了一丝暖色,她站在人群当中,用手比划着,耐心述说。
围绕在她身边的听者皆噤犹寒蝉,只有一道道呼吸此起彼伏。
雨后的空气如此窒闷,而他们的话题更是压抑无比。
因为横搁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头无法打败的庞然巨兽,更是他们恐惧的源泉。
“城破后,我们流离失所,是罗大家当初给了一口饭吃,我们才得以活下来,罗大家既然有用的上我们的地方,我们别无二话,只是……”有人开口道:“我们都是微末小人,身无长处,对上北胡能有用处吗?”
罗纨之抿了下已经说得干燥的唇瓣,望入他们还陷入惶恐的眼神,道:“奉岗知县与三百守备军面对上千强敌没有胆怯,他们以血肉之躯从北胡铁骑下保护了上万的百姓成功逃离。”
此一言,让诸人不禁热泪盈眶。
在生死关头,他们第一反应是胆怯逃离,没有选择留下来帮助知县守住家园。
后面的惨烈是他们难以想像的。
多少个午夜梦回,他们还能看见奉岗知县挽着裤腿站在田间的憨厚笑脸还在眼前,转眼间变成背着血红夕阳的孤单背影。
一个从未上过战场,从没有杀过人的老人,用他不宽阔的臂膀为他们挡住了来自朔北的刺骨寒风。
他从前总是乐呵呵地说,人活在世,总有些人是要顶住天的,是曾经的父亲,是将来的儿子,是往昔的先烈,也是将来的我们。
他做到了。
“三百余人对上千人既然胜。”罗纨之环视周围泛红湿润的眼睛,略扬起声音道:“……既然能胜,那——我们并不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