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与太侍君(92)

作者:醉千归


“砚卿……”虞殊似乎意识到自己干错事了,拘谨地将指尖缩回去攥紧,又可怜又脆弱地小声唤我,想让我别生气。

“脱。”我无情下令。

也不知他在犹豫什么,明明我二人坦诚相待的次数十根指头都数不过来了,他却还揪着衣衫系带,半天都不抽开。

我很有耐心地举着瓢等他。反正天热乎,桶里的水一时半会凉不了。

良久,眼看棚子外面的雨都变小了,他才慢慢脱下了那件里衣。

最后一层用于蔽体的布料除尽,我在他身上扫视了两圈,很快就找到了他意欲遮掩隐瞒的东西。

“嘶。”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是一条骇人的伤疤,斜着划过了他的整个后背,张牙舞爪地宣显着存在感。

大抵是没好好休息、好好敷药,又时常被牵扯到的缘故,伤口愈合得并不好,周边也蔓延开了青紫的痕迹,看上去颇为触目惊心。

“……疼吗?”

“不疼,”他说着,想握住我的手,却只拽到了我的袖子,“砚卿,它不好看,别看了。”

我不听,伸手想去触碰,但又不敢落指。

“谁伤的你?”

“王严终。他麾下那些被派去追踪你下落的私兵没找到你,便在城外肆意杀|人泄愤,”虞殊道,“当时,你重伤失踪的消息传回军营,心慌之下,我失了理智,连夜跑出去只一心想要找到你,不料直接撞上了王严终养的这些疯子。”

他虽然武艺了得,但在暴盲又几近失心的状态下,要抵抗十数个士兵配合有素的包围还是太过于困难了。

幸好,在知道他跌跌撞撞出营门的事情后,小单子见状不对,连忙去找绣衣想将他拦回来,竟误打误撞救了他的性命。

但绣衣来得还是迟了些,等赶到时,那利刃已经落在虞殊的身上了。

我眉间难掩火气,心道,若还有机会回皇城,见到那些狗贼,我定要诛了他们的九族来泄愤。

“等令家人到了我便去找他们,带你去求见神医,你的伤和眼睛都会被治好的。”我压着怒意安抚道。

虞殊点了点头,说,“好。”

先前国师要他治病的时候,他顾不及自己,只念着我的安危,如今他已找到了我,这件事也的确是该提上日程了。

思索间,我举着瓢就要把温水往他身上倒,一低头才发现他只解了衣衫,这底下的裤子还好端端地穿着呢。

他似乎忘了沐浴要脱多少衣服,我戳了戳他的腰眼,又戳了戳裤边以示提醒,他还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怎么,”我觑着眼瞅他,半是心疼半是调侃地问道,“底下还有不想让我看见的伤?”

他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垂眸无奈地笑了笑。

“你要藏也行,但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我放下了水瓢干脆自己去帮他解,话音不停,“除非你一辈子都不想与我共枕同眠。”

此言一出,他欲要阻拦的手顿时就收回去了。

其实扒他的衣服我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毕竟分别太久,陡然打个照面叫人难免心生尴尬。

我俯身侧过了头,努力不让自己的视线乱飘,面上已全然红透。还好他看不见,不然指不定又要望着我笑了。

“你自己将裤子蹬开点。”我一边说着,一边直起身背过去,手上沾了点凉水往脸上贴,意图降温。

等再回过头时,他已经照我说的做好了,安安静静地站着,白皙漂亮得像一尊瓷塑的工艺品。

只是这瓷人小腿近脚踝的地方有很多冻伤未愈的痕迹,看得我心中又是一酸。

虞殊知道我想说什么,不待我问出口,他便解释道,“雪太厚,就算穿得很严实,也会有漏网之鱼顺着缝隙镶进去。”

我在梦里见到过他们于雪中艰难前行的样子,也知道他这一路有多不易,冻伤的范围不算大已是万幸。

“杜哥之前提到过他那有治冻伤很管用的药膏,我一会去要了来帮你涂上。”

虞殊说好。

提起涂药膏……我不由地想到了刚把虞殊从冷宫拐出来的时候,轻笑了一声。

那会我起了色心非要将他纳入后宫,在街上崴了脚被他抱了回去,后来他伺候了我好久。

如今倒是正好换过来了。

“砚卿的心情变好了。”他说。

我去箩筐里拿了衣衫过来为他穿衣,道,“因为想到了你。”

“果真?”

“嗯。”

“如此呀,”他没有焦距的双眸微微弯起,“殊也觉得高兴了。”

我匆匆帮他穿戴好就将他推到了落不着雨的地方去,没赶着冲澡,而是先往自己脸上扑了一捧凉水。

太犯规了。

我对他的不自信感到非常不解,他到底要到何时才能意识到自己那满到溢出来的魅力呢?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来晚了,白天赶PPT和简历没顾得上。

晚安!

第79章 相伴浣衣绻意浓

磨磨蹭蹭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了, 我就着剩下来的半桶热水快速沐浴完,又换上了干净的衣物,顿时感觉如焕新生。

拎起脏衣服正要往箩筐里丢的时候, 余光瞥见那些半干不干的泥斑, 我思索了一下, 抓着它们把每一件都抖了抖、拍了拍。

这样一会洗起来,就不至于满盆都是泥汤了。

“你要先回屋还是在这儿陪我?”我回头问他。

虞殊想都没想,答得很快,“陪你。”

“好。”我有点高兴。

去墙边堆杂物的地方找了张条凳过来,放到他身后让他坐下,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与他知会了一声,“这里的木搓板我不太会用, 今天衣服又多,应该要多花一些时间才能洗完, 你若是累了便与我说,我带你……”

“我来洗。”虞殊打断了我, 道。

下一刻, 他带走了我手中的盆,不容我拒绝便伸手摸向箩筐里的衣物。

“哎, 你手上有冻伤。”我连忙要去阻止他。

伤处最好不要碰水, 因而方才帮他冲澡时我动作非常小心,那些地方都只用拧干的布巾擦了擦。

可他却不顾这伤, 径直把手伸进了凉水里,并抬头一本正经地与我说, “已经泡了水了。”

“……”我拿他没办法, 只好由着他。

于是, 他蹲着搓衣服, 我在一旁打水递胰子,眼看着水浑了就帮他换一盆。两厢配合下来,倒是一如既往的默契。

不得不说,虞殊的动作比我利索太多,他做这些日常琐事看起来很是娴熟。我瞅着他挽起的袖子和小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越瞧越觉得赏心悦目,心中欢喜得紧。

连换了数盆水,在冰天雪地和泥水坑里都滚过一遭的衣衫才恢复了原本洁净的模样。

平日天晴的时候,衣衫都是用竹竿穿了晾在屋前空地上的,现在落着雨就不能这样晒了。

小屋又太小,要晾在家里的话,压根腾不出位置,还会很潮湿。

我拿不定主意,便抱着箩筐去求助阿嬷,问这些湿衣服该挂在哪。她指了指边上的空屋,让我晾在那屋里。

里头虽久未住人积了些灰,但胜在干爽。

待我略显生疏地把衣衫晾完,虞殊已经自己摸索着走到了空屋的门口。似乎只有听到有我在的响动他才能安心。

“走慢些。”

我快步去扶他,被他顺势牵住了手。

“还要去哪里么?”他问我。

“阿嬷在灶上给我们留了姜汤和饭菜,喝完就拿着碗回家,”我说,“正好顺道去一趟隔壁找杜哥,要拿药膏。”

他点了点头,虽然不解为什么要带饭回去吃,但还是很安静地跟在我的身边,由着我带他走。

厨房的土灶上摆着几只大碗,在扣着盖子的一只里盛满了热腾腾的姜汤水,飘着略微有些呛人的气味。

虞殊和我分着将它喝了。

阿嬷煮姜茶的法子和我以前喝的那些不太一样,辛辣微要更重一点,不知道这里面还加了什么草药,总之收口是苦的,叫人喝了忍不住冒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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