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与太侍君(72)

作者:醉千归


“好,”虞殊说,“砚卿,冷吗?”

“不冷。”

大概是称谓突然发生了变化的缘故,听上去怪怪的,我不太习惯。

虞殊倒是接受良好,喊得十分自然,仿佛私底下曾喊过千百次似的。

我揉了揉发麻的脸颊,拉着他朝巷外走去。背过身时,我悄悄伸手闻了一下自己的袖口,方才那一扑,我也沾到了虞殊身上的草木香气。

很轻浅的味道,沁人心脾。

但很快,一股浓郁的甜香就将那草木味盖了下去。

我扭头顺着香味飘来的方向一瞧,原来是几步之外买元宵的小摊。

他这位置摆得倒是好,只要一出巷子就能看见,四散的香味叫人忍不住想凑近多闻两口。

“想吃?”虞殊看到了我不停往那瞟的眼神,问道。

有点想吃。

虽然出来前刚吃过,但跑了一路,我的腹中又有些空了。

犹豫了一会儿,我摇了摇头,“那儿都已经坐满了,还是算了吧。”

今个儿晚上卖元宵的定然不止这一处,等会碰到了人少的摊子再吃好了。

就是不知道下一个摊的元宵有没有这么香。

我忍住馋意抬步欲走,虞殊却拦住了我的动作,让我在原地等一等他。

我不知他要去做什么,见他步履匆匆走得很快,便只好乖乖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等他回来。

没一会,我看见那儿有张桌子空了出来,摊贩拿着布巾麻溜地将桌面擦了好几遍,摆了两碗元宵过去。

虞殊走过来将我领到了桌前。

“这么巧的吗,”我惊奇道,“你一过去,上一桌的食客就正好吃完了?”

“自然不是。”

虞殊笑了笑,告诉我,他给了那一桌每人一些碎银子,他们便把位置让出来了。

还能用钱办事,我压根没想到。

因为在宫内不管遇到什么事,总会有人在前头为我安排好的。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快吃吧。”

他在我的对面坐下,慢条斯理地用勺子舀起元宵,吹凉。

我正想等他尝一口告诉我好不好吃,他就将勺子递到了我的唇边,示意我张口。

齿间轻顿,元宵糯糯的外皮破开了一个小口,细腻的芝麻馅儿从里头一股脑地涌了出来,香甜的味道瞬间盈满唇舌。

我眼睛都亮了。

“你快尝尝,这个好甜,你肯定喜欢。”我说。

虞殊尝了一颗,颔首道,“确实很甜。”

一碗有只六个元宵,个头都不大,我与他很快就吃完了。

起身时听到前面有惊呼声,我闻声看去,瞧见那边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堆人,像是在看什么表演。心中好奇,便回头问了卖元宵的摊贩一句,想知道他们在看什么。

摊贩说,“应该是武舞,公子若有兴趣,可以去瞧瞧。”

他还好心提醒了一句,让我二人别站太前,当心被火燎着。

可不走到前头压根看不见,都被人群挡住了。

我不想挤在人堆里,便只在外圈凑了凑热闹,听了一会身边人的讨论,知道里头有人在喷火耍刀剑后,就拉着虞殊离开了。

“当心。”

有几个小孩举着兔子灯朝我们这跑了过来,我还在东张西望看花灯,虞殊见状,握住了我的手,将我拉到了他的身前去。

“这个灯好看。”我盯着那随着孩子们的跑动一块晃晃悠悠的兔子灯,心生欢喜。

年纪小一些的时候,过上元节我与五弟都会有兔子灯,是母妃亲手给做的,上面还会画不一样的图案,很漂亮。

我想着想着就入了神,连虞殊什么时候离开了一趟都不知道,直到手中被塞了一根小棍,我才从往昔之中脱离了出来。

什么东西?

我顺着木棍往下看,看到了一只雪白的、红眼睛的小兔子。它的身上画着五彩的花,下面还坠着长长的流苏。

烛光柔柔地从白纸后透了出来,和我记忆里的那一抹光亮很相似。

“兔子灯!”我有些惊喜地摸了摸它,眼笑眉舒,“它真好看,我喜欢它。”

“砚卿只喜欢它吗?”虞殊一瞬不错地盯着我,问。

我偷偷勾了勾他的手指,笑意止都止不住,“当然不是,比起兔子灯,我更喜欢买兔子灯的人。”

他的眸光在那一瞬间变得更深邃了,我知道他想做些什么,但大庭广众之下,他没有机会做。

权当什么也没看见,我直接将他拽走了,“那儿有好多花灯,去那儿看看。”

元宵花灯的种类繁多,除了我手上拿着的兔儿灯这种提灯外,还有挂灯、珠灯、滚灯等。

他们的形状多种多样,有圆的,方的,多角的……材质也各不相同,有用琉璃做的,有纸糊的,有用布做的、还有夹纱、笼纱、堆纱之类的区分。

花灯上的纹样多是鸟兽鱼虫、山水花果等。摆的挂的排了一长串,看得人眼花缭乱。

不过,最多见的还是以竹木做框架,拿纸糊的那一种。

“咦,这个好看,这是什么做的?”我指着一个六角雕花的莹白色的灯盏问道。

虞殊看了一眼,告诉我那是云母灯。

云母灯,顾名思义,就是用云母为原料做成的灯。

我细细看了两眼,这雕工很是了得,心中深觉高手在民间。

一转身,过路的女子发髻上的装饰又将我的目光引了过去。她们竟将琉璃灯球固定在了头上,烛火摇曳,煞是好看。

虞殊见我盯着别人,带着醋意在我耳畔道,“砚卿若觉得那样好看,殊也去买一个戴上。”

我立马把视线挪回了他身上,“什么好看能比得上你,别多想。”

他目带幽怨地望着我。

我轻咳一声,与他一同走到了蟠螭灯前,转移话题道,“你看这灯里头还有会动的小人呢,好有意思。”

虞殊不说话。

我又带他看关刀灯,那是形如关公手中的大刀刀身的一种花灯,“这样式做摆件很不错。”

虞殊还是不说话。

我叹了口气,压低声音与他道,“回去任你折腾,我不反抗,行了吧?”

他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前几日一直忙着,担心天雷勾地火会耽误事,便好几次都拒绝了他要与我共浴的提议。

想来他已经委屈了好几天了,只是今天正好给了他机会。

我还想说点什么,旁边一人便上前来与我二人搭话了。

“二位公子可要试试猜灯谜?”他说,“猜对十个便可以随意挑一盏花灯带回去。”

我心中念着那盏云母灯,真的很喜欢,闻言便应下了,跃跃欲试地跟着那人走到了贴着灯谜的花灯前。

第一道,武,打一字。

我笑了一声,很快就给出了答案,“这不就是‘斐’字吗。武,非文。”

第二道也很简单,值钱不值钱,全在这两点,打一个字。

答案是金。

我走到第三盏前,这上面写着“格外大方,打一字”。

稍加思索,我伸着指尖比划了一下,说,“是‘回’字。”

接下来是第四盏,第五盏……

我几乎一直在走,没有停过,非常顺畅地猜对了十盏,得到了选花灯的资格。

但我没有直奔着云母灯去,而是先问了虞殊,“你有没有喜欢的花灯?”

“砚卿喜欢的,便是殊喜欢的。”他说。

我想着那云母灯和他的气质也挺相配,心中有了主意,决定就把云母灯选了带回去送给他,日后直接摆在清平殿内。

正当我跟着人去取灯时,远处传来了几声尖利的叫喊。

一开始我以为是武舞那边传来的,便没当回事。但谁知人群中突然起了动乱,喊声不绝于耳,越发凄厉。

我察觉到了不对,虞殊还在猜灯谜那儿等我,于是我拎着灯赶紧朝来处跑了过去。

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突然重心不稳我就要朝前摔去,但人潮已经朝这儿涌过来了,只要倒地就肯定会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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