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与太侍君(70)
作者:醉千归
半晌,他总算不抓了,但也没把手从衣领里拿出来。
我看着他的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这是想做什么。
“你……”
闵言突然动了。
在我震惊的目光中,他利落地一抬手,从领口到前额,顺滑地撕下了一张薄膜来。
那张长期被蒙在伪装里的面孔很白,白到看上去都有点异样。他的眉眼与我有几分相像,但要比我更英气一些。
“臣犯了欺君之罪,请圣上责罚。”他低了下头。
我张了张口,很久都没能说出话来。
起初我觉得是闵言被人冒充了,但我想不通,这怎么可能呢?
现在看来,这熟悉的声音和平静的语调,很明显,他……就是闵言。
“皇兄?”我迟疑地喊了他一声。
闵言,不,兰泱延微微颔首应下了我对他的称呼。
下属一下子变成了兄长,这身份的变换跨度太大,太过离奇,都叫我有些手足无措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来话长。”兰泱延道。
他将改名换姓加入绣衣的一系列故事都与我讲了。
其实当日在说他和小单子在灯会上的交谈时,他就已经将来龙去脉透露了大半了。
简而言之便是,一个原本注定要成为储君继承大统的人,想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转头走上了一条隐姓埋名的路。
自小,兰泱延就觉得身边保护他安全的影卫很强,动作也很帅。少年人总会对一些酷炫的事情产生痴迷感,只是他痴迷的点有点偏差。
在高强武艺和影卫身份之间,他更青睐后者。
在他第一次去御书房,见到来无影去无踪的绣衣统领之后,他的目标就更上了一层。
他也想做绣衣统领。
兰泱延是这样想的,所有人都说他有当个好皇帝的潜力,而做皇帝肯定比做绣衣统领难多了,那么,换算下来,他去做绣衣统领的话,肯定也是能胜任的。
于是,在先帝即将立他为储君之时,兰泱延鼓足勇气向父皇发表了他自己的见解与对未来的畅想。
父皇并未发怒,只是让他自己考虑清楚。倒是他的母后,对这件事发表了许多不满,还气病了。
先皇后气他无缘无故放弃大好前程,更气他选择了一条如此危险的路。
只是见孩子决心已定,后来她也没再多说什么了。
眼睁睁看着兰泱延改成了闵言,再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走入了绣衣楼,她默默地在宫内辟出了一间佛堂,每日吃斋念佛供奉着,祈求自己的孩子每次出去都能顺顺利利、逢凶化吉。
从踏入绣衣楼的门槛开始,闵言就一直在努力精进自己的武功和能力。
直到两年前,他才终于成了统领,达成了自己的目标,像一道影子,无声无息地站在帝王的身侧,心甘情愿地遮蔽住自己所有的光彩,做一把闪着寒芒的利刃。
“兰泱延,闵言,”我将这两个名字反复念叨了几遍,想到先前他的种种异常,指尖不由自主地在桌上点了点,“原来所寻之人就藏在孤的眼前,如此明显,孤虽存有疑问,却一直因为这猜测不可思议而没有继续深究下去。”
最离奇的想法,竟然最贴近事实。
【作者有话说】
元宵节快乐!后面每天会尽量多写一点,然后,为了兼顾学业,决定周一到周六日更,周日休息~(明天不休息)
(2024.2.25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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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信口胡诌趣意生
“小单子在佛堂门口见到你的那会, 你是想来告诉孤这些事情的吗?”
兰泱延说不是,“听闻圣上要去佛堂,臣陡然想起前些日子折了放在菩萨面前的红梅, 心中纠结, 往那跑了数回, 一直在犹豫是要将它取走,还是任它在那摆着。”
皇子的身份丢都丢了,他是不想再将它捡回来的。都已经能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在这条他自己选择的路上一直走下去了,他还要这多余的身份做什么?
新帝都已经登基了, 他就算把名姓改回原来的,也只能做个闲散王爷去自己的封地安稳度日。
这不是兰泱延想要过的生活。
案上的一枝红梅, 归根结底其实是他内心忧思的缩影。
若取走,那便是要隐藏到底;放在那, 便是选择了暴露自己为我解困。
他选择了后者。
但明明,从兄弟的角度上来讲, 我与他的关系并没有亲近到能让他自愿帮我的程度。
我藏不住疑惑, 问出了口。
兰泱延笑了笑,脱去伪装的面容在弯起嘴角时顿时生动了几分, 平添了些许温和。
“就算关系不亲近, 流淌在骨子里的血脉依旧是相同的,”他说, “你不知道我是你的兄长,但我知道。”
“自你登基后, 你遇到的考验已经不少了。寒灾面前, 动摇人心的事情, 做兄长的能为你解决便为你解决了。况且, 当下朝廷的重心应放在百姓的安危之上,而非专注于帝王是否是真龙一事,对此妄加猜疑。”
我心中正压着处理灾情的愁绪,顺势与他商讨了几句。
旁人对兰泱延的评价果真不假,他确实是个做皇帝的好料子,三言两语便帮着我定下了后续的安排。
我发现他做他自己的时候,要比顶着“闵言”这个名字时稍微健谈一些,语气也不甚相似。
关于这点,兰泱延为我解答了疑惑。
“要完全变成另一个人,让以前伺候过自己的宫人、接触过自己的朝臣都认不出来,就必须在方方面面都把真实的自我藏起来,用伪装代替。”
他改变了语音语调,改变了说话与写字的习惯,甚至连喜欢吃的东西都一并改了。
所以小单子才会说他不记得与闵言交谈过。
因为与他交谈的人,是兰泱延。
“其实,说出改名换姓真相的原因还有一点,”他说,“护国寺内的长生牌我先前并不知情,也从没想过父皇会为我这个不走正途的儿子祈福。因为他在我面前一直都很严厉。”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曾多次羡慕过父皇面对你时表现出的慈爱。如今恍然知晓,原来这慈爱我也有一份,我想,我该维护好兄弟之间的亲情,让父皇安心才是。”
他是嫡长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人选,而我是父皇的第三子,和皇兄差了好多岁,我们二人的成长过程中,父皇对我们的态度自然是有区别的。
这样想来,我倒有些感谢兰泱延了。
在我继位之前,我起码有比较快乐的童年和比较自由的少年生活,没有被书堆和人情世故淹没本性。
言归正传,我问他,“那你想让小单子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不,”他说,“我已有了万全的主意,只要能成功,便不会让人发现闵言与兰泱延之间的联系。”
我颔首,告诉他如果需要帮助,尽管开口提便是了。
“以后你是谁,是兰泱延还是闵言?”
“闵言。”他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
“……”
看着如释重负般脚步轻快离去的闵言,我靠在软垫上支着脑袋,思索我身边到底还有多少像他和虞殊一样深藏不露的能人。
回过神,一盏冒着氤氲热气的清茶被送到了我的面前。
小单子不知道我和闵言讲了什么,但他看到了闵言离去时,脸上有些像是被人撕扯了一样的痕迹,衣领也不太齐整。
他小心翼翼地问我,“圣上,闵大人可是惹您不愉了?”
“何出此言?”我有些疑惑。
小单子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说,“闵大人出去时脸上有很明显的指印。”
那是他扒皮时自己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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