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与太侍君(56)
作者:醉千归
“你对你家主子要害人的事情可知情?”
“什么害人?”丫鬟的疑惑不像作假,她说,“主子心善,她怎么可能会害人?”
我拨弄着宫绦上的流苏,觉得有些好笑。
看来这林氏真的是个很会伪装的人。要么是丫鬟太傻看不穿,要么是林氏无时无刻不在演戏,连一直跟在身边的人都能蒙骗过去。
也罢,不知情就没必要再问了。我让人将她带走,交由掖庭安排去了。
小单子匆匆忙忙从外头进来,后面跟着发上落了雪珠子的虞殊。
“你怎么不多穿点,外面多冷。”我让他到我身侧来坐。
虞殊解下浸了雪的狐裘,怕将我沾湿,“单公公传唤,想来是圣上这里有急事,殊不敢耽搁。”
我将他发尾上的落雪拂去,顺手摸了一把柔软的发丝,“倒也没那么急。”
“那位是?”他的目光落在武太医身上,问我。
武太医此刻耸拉着眼睛,方才那副神气的样子全然不见了,装作不认识虞殊的样子,安安静静地跪在边上。
这是做什么,看人下菜碟?
还是不想在效忠的人面前暴露真实的嘴脸?
我哼笑一声,对他俩说,“别装了。”
武太医没反应,倒是虞殊先叹了口气,从背后搂住我,问,“他做了什么让圣上生气了?”
“他杀了林氏。”
我将这件事的发展原原本本地给虞殊复述了一遍。
“杀人偿命。他既然犯下了过错,那就处死吧。”虞殊脸上没什么表情,淡然道。
“你不需要他为你做事了吗?”我小声说。
虞殊摇了摇头,“他原本便不是我安插的探子。”
“嗯?”
“幼年时,父亲带母亲与我逛灯会,遇见在路边看诊的穷困少年,观察下来觉得他有点本事,问了些话,就将他推荐给了老太医。后来入了太医署,他念着受过父亲的恩惠,愿意为父亲做事。”
虞殊顿了顿,又道,“父亲走后,也不知怎的,他就将我当成了主子。但实际上,父亲与我都没安排过他做什么。”
武太医能做出为他好而杀林氏的举动,虞殊本人也不太能理解他的思路。
我蹙着眉,“你还有别的探子?”
似乎没想到我抓重点的方向这么偏,虞殊瞧了我一眼。
“颂安殿有没有你的人?”我接着问。
“有,”虞殊坦诚地告诉我,“身在冷宫,前朝的消息很难得知。这些探子都是挑选出来确定可信的,在先帝的默允之下安排过去的。”
跟父皇也有关系。
那既然父皇知情,他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想想之前大张旗鼓“抓老鼠”的样子,眼前一黑,再想想我为了不闹心,跑去清平殿躲清闲的事情,眼前更黑了。
所以,虞殊当时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看待我的呢?
我蒙在鼓里忙忙碌碌的样子,好玩吗?
他看穿了我的心事,因为我的神情在不断变化,我在想什么内容,对他来说很好猜。因为他太了解我了。
“圣上,宫中不只有殊安插的人。若圣上知道了,虽明面上不显,但从细枝末节处容易走漏风声,让旁人起疑,”虞殊解释道,“想窥探圣意与前朝动向的,不止殊一个。”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知道他是为了大局考虑。
但他瞒我。
也不是生气,就是有点小别扭。
“你在前朝后宫统共安插了多少人?”我问。
虞殊还没开口,武太医先说话了,“圣上,璃少御,把臣处理了吧。”
虽然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但在这儿待着听这些机密,总觉得心里挺忐忑的。
“来人,”我唤来侍卫,“将武太医押入大牢,交由大理寺处置。林侍郎那边派人去说一声,别提到璃少御,可明白?”
“是。”
侍卫把人带走了,小单子也跟着一块出了门。
我侧过身,伸出指尖在虞殊心口上戳了戳,瞪着眼瞅他,“快说。”
“十来个,”虞殊温柔地把我的指尖攥在了手心里,“御书房、颂安殿、前朝、翰林院……都有。”
“先前颂安殿查出的人,有罗旭的,还有徐文杰的,”我问他,“徐文杰和你有关系吗?”
虞殊点了点头,“徐尚书的母亲是虞氏表亲。”
“早知道的话,孤就不处置他们了……”我的话音戛然而止,突然意识到,虞殊防的可能就是这种情况。
他捏了捏我的指腹,叹道,“圣上心地纯善。”
但我现在听这句话总觉得不大对味,因为那丫鬟也夸林氏心善,心善这个词莫名被带上了讽刺意味。
毒杀案已了,真凶也落网了,我低着头开始每日一行——批折子。
虞殊闲来无事,就搂着我为我揉腰。
我忽而问他,“绣衣有你的人吗?”
【作者有话说】
我们学医的是有点精神不正常的(揣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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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休沐怡情念贪欢
“没有, 绣衣是绝对忠诚于圣上的。”虞殊说。
“哦,”我停住了笔,“那, 孤有个问题。”
“圣上请讲。”
“获取朝中密要的首选入手对象是绣衣, 但绣衣无法收为己用, 也插不进人,于是翰林院和御书房会成为第二选择目标,这样即能获取信息又能稍微降低一点难度,”我分析道,“但孤不明白你在颂安殿安排人干什么。兆王和罗旭他们可能是想在合适的时候出手刺杀孤, 你呢,你总不可能和他们打一样的主意吧?”
按理说, 只有想要确切探查皇帝的近况,或者意图御前行刺的, 才会费心将人安排进颂安殿。
毕竟前朝后宫相连,对只想了解一些但不求太精确的人来说, 最稳妥的介入点是各家送入宫内的妃嫔。除此之外, 内庭和御前伺候的宫女太监也是不错的选择。
如果不是为了那些明确的目的,贸然在帝王寝宫安插探子属实有点大张旗鼓了。
虞殊垂着眼帘, 笑意清浅, “圣上英明。殊在颂安殿安排人手,一是为了防备兆王的人伤害圣上, 二是为了殊的私心。”
“你的私心……探查孤的日常起居?”我挑了挑眉。
“是,”他说了实话, “殊想离圣上近一些, 但身处冷宫, 不敢擅自露面, 只好每日听听与圣上有关的消息,在臆想中造梦。”
我迟疑道,“可是,孤也不是每日都歇在颂安殿的。”
“所以美梦不是天天都能做的。”
虞殊还是笑着,但我能听得出来,他的心情其实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好。
原先别扭的情绪突然消散了,我心中只剩下对他的怜惜。
尤其是在听到他说,“圣上摆驾后宫,妃嫔殿内杯酒红鸾笙箫动,而殊只能独自呆在冷宫对月酌酒,想着何时能与圣上相守”时,我甚至十分共情地替他委屈了起来。
“日后不会了,”我跟他保证道,“孤只去你殿中,别的哪儿也不去。”
双目相对,缠绵情意漾满御书房。
那些关于隐瞒的不愉快,就这样翻篇了。我从虞殊的脸上发现了一点点类似松了口气的神情,忍不住在心中笑了一声。
他以为我没察觉他在卖惨吗?我只是觉得他动小心思的样子莫名可爱,不想再追究罢了。
被迫成长、隐忍压抑自己的那些年他已经熬过来了,我希望在我身侧,他也能多一点孩子气。
……
折子一翻一合,日子流水般地逝去。
京城还是老样子,私底下暗流涌动,但表面上还是维持着一副风平浪静的和睦样。
远隔千里的泷城就没有这么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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