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做错了，是吗？”格里戈尔的声音很空，低着头，眼神没有焦距。

方书昼想去到他身边，但死去的鸦族挡住了他所有的路。

“这是阿希姆大人对我背叛他的惩罚，是吗？”格里戈尔声音颤抖，“可是为什么死掉的人不是我呢？”

在长久的沉默中，格里戈尔终于崩溃了，他一遍又一遍地问着：“为什么死掉的人不是我呢？”

哭喊的声音越来越小，格里戈尔的腰弯下去，额头贴着被染红的雪地，声音断断续续地碎在风里：“是我害死了大家......”

太阳已经来到了头顶，方书昼被雪地反射的光刺得眼睛发疼。

他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抱着布莱克，示意他跟格里戈尔说话。

小黑龙纠结了半天，好不容易想好该说什么，刚叫了个名字就被人打断了。

“你们走吧。”格里戈尔直起身，跪坐在地上将头扬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头顶的太阳，“我要留在这里。”

“可是......”

卡根拉了方书昼一下，拦住了他未说完的话。

“我们走吧。”卡根转过身，不再看身后的景象。

方书昼抿了抿唇，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再看了雕塑一般跪在雪地中的格里戈尔一眼，转身离开了。

天上再次下起小雪来，也许过不了多久，那些鲜红的血和漆黑的羽毛就会被重新覆盖在雪中，最后只剩下格里戈尔一个人穿行在寂静的雪山。

风雪中，一道很轻的叹息被送到了方书昼耳中。

“我该留在这里......”

-

下山的路要比上山时好走很多，简单来说，就是可以直接飞下去。

几乎是刚一落地，霍恩就过来拉住了方书昼的手：“别担心，格里戈尔会没事的。”

方书昼“嗯”了一声，顺势回握回去：“希望他能早日想通吧。”

巴迪倒是没什么心理负担，哪怕刚才在山上时情绪低落，在经历了刺激的飞行后也将那些事都抛在了脑后，一边大叫着一边往方书昼这边跑。

“方！你是怎么发现那个影子就是阿希姆的呀！”

方书昼被巴迪的叫喊声拉回了注意力，等听清巴迪话中的内容后，想起之前的情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实在是在那些黑色的波纹散开后，空气中那股浓重得快要把他淹死的咸腥味太过明显，他想发现不了都不行。

巴迪欢快跑过来的步子在看到霍恩拉上方书昼手的那一刻迟疑了。

他犹豫着，试探着，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想要学着霍恩的样子握住方书昼的手，结果还没挨上，就对上了霍恩有些不善的目光。

巴迪挠挠头，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心虚，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通讯镜响起，方书昼接通，对面的人是已经很久没和他们联系的维奈。

“很高兴得知你们已经成功取得英雄桑德宝物的消息，孩子们。”维奈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们一定可以做到的。”

方书昼顿了一下：“维奈校长，你早就可以预知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了吗？”

维奈愣了一下：“当然不行，孩子，未来是随时都会改变的，我能做的，只是尽我所能让他朝着大家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那格里戈尔的事，是您所期望的吗？”

维奈这次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他叹了口气：“不是，对此我感到很抱歉，孩子，这不是我所期望的，但我确实在不久前就已经看到了今天鸦族发生的一切。”

方书昼能理解维奈为了整个大陆的安危而进行的选择，他抿起唇“嗯”了一声：“我知道了，维奈先生。”

维奈应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只说桑德的宝物会指引他们接下来要去的方向，然后主动结束了通讯。

方书昼呼出一口气，情绪再次低落下来：“我让维奈校长伤心了，是吗？”

霍恩沉默着把他抱紧怀里：“没关系，我懂的，维奈校长也都知道的。”

方书昼沮丧的情绪还没缓解，低低“嗯”了一声。

站在一旁听了全程的卡根忍不住了，他嗤笑一声把两人分开，然后给一人头上套了个环：“别叽叽歪歪的烦死了，真有什么话等你们见了面以后说开不就行了。”

【作者有话说】

耶耶耶！九点更的是昨天的，现在又是今天的！

完结指日可待！！！

第163章

要和维奈见面还需要时间, 眼下，几人去到了距离格奥尔格斯山最近的小镇，进行时隔几天的休息。

这地方很偏僻,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方圆几百里以内只有这一个小镇供来往的旅人歇脚, 除了开旅店的老板，几乎没有人在这里定居，也因此, 在这个小镇中几乎可以遇到九个种族中除了巨人之外的所有种族。

塞浦早在刚一到小镇就和方书昼一行人分开了，现在他们已经得到了桑德的宝物，曾经生出过异心的地精自然不会再是他们的同伴，哪怕这人大概率是被阿希姆蛊惑的。

在这样一个到处都是旅店的城镇, 店家们竞争激烈, 随便一家旅店都是物美价廉。

方书昼对于这里倒是很感兴趣, 吃饭过程中不住地左顾右盼, 一会儿去看旁边长着长长兔子耳朵的兽人, 一会儿去看前面表情冷淡的美丽精灵。

不过也因此, 他忽略了巴迪一整天欲言又止的表情。

吃过晚饭, 方书昼和霍恩就在巴迪皱巴着脸的注视中回房间去了。

卡根和巴迪住在一间屋子里，注意到这卷毛矮人的表情，没忍住笑了一声：“你想说什么？”

巴迪张了张嘴，但看见卡根那张写满坏心眼的脸，又把所有话憋回了肚子里：“我、我什么也没想说啊......”

卡根哼笑一声, 像是早就看透了他, 耸耸肩也回房间去了。

巴迪看他上楼, 胳膊死死抱着布莱克不让他飞走。

小黑龙被他抱出了脾气, 又不好像之前咬格里戈尔一样咬他, 只能一下又一下地甩着尾巴，在巴迪的胳膊上抽出一道道浅红色的痕迹。

巴迪憋了一肚子的话，根本感觉不到疼，鬼鬼祟祟地朝着四周看了看，看没人注意他们这才凑到布莱克耳边小声道：“你看见了吗？”

布莱克：“？”

不知道这人在讲什么。

巴迪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一眼，双颊急得通红，又扭扭捏捏说：“就是、就是那个啊，咱们下山之后，就是方和霍恩，他们两个那个什么......”

他越说越小声，布莱克即便是把耳朵贴着他的嘴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巴迪快急死了，在布莱克三番五次的催促下，卷毛的矮人额头冒汗，终于把憋了一天的心里话喊了出来：“我是说方和霍恩偷偷拉手了！”

热闹的餐馆被巴迪这一嗓子喊得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面对其他客人们诧异的目光，巴迪羞得热血直冲脑门，恨不得把脸埋进衣服里。

终于，他承受不住更多的目光，捂着脸跑上了楼。

完全没反应过来被独自留在原地的布莱克：“......？”

二楼的房间内，方书昼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仔细观察融入了桑德宝剑的坤灵剑。

“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坤灵剑嗡鸣两声。

“那会有什么变化吗？”

坤灵剑又嗡鸣一声。

眼看着方书昼又要再问，眼巴巴在旁边看了半天的霍恩抿着嘴，一转身变成了小银龙的样子，慢悠悠落到了方书昼手中的剑上。

莫名被踩的坤灵剑：“？”

方书昼顺手捞过小银龙抱在怀里，眼神没离开本命剑，低头在小银龙头上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处亲了一下：“怎么了？”

小银龙被这突如其来的亲亲搞得懵了一下，爪子紧紧抓住了方书昼的衣领，好半天才声音软软地质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呀......”

方书昼顿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小银龙的心思，笑眯眯地又亲了他一下：“没什么意思呀，觉得你可爱，看着很喜欢就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