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淡师兄被毒蛇咬了之后+番外(52)
作者:野春渡
普通的、让人生不出任何期待感的、小七的脸。
倘若路见秋起初遇见的是小七,他一定不会有半分动容吧。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沈今潮出门,将院子里的一切都收拾好了,而后便很是安静地在路见秋身旁躺下了。
路见秋静静地躺着,他开口:“夫君,我还从没有问过,你是何时对我动心的呢?”
沈今潮低笑了一声:“嗯,我也不知。对师弟你动心,是很自然而然的事。那师弟你呢?”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都默契地没提到江邃。
“师兄……我从记事起,就倾心于你。你在我眼里,哪里都很好,你从来不必自卑,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最好的那一个。”
“……嗯。”
此后,沈今潮便没再开口,一直到路见秋昏昏欲睡之时,才听见他低声开口:
“路见秋,倘若有下辈子,我们早些在一起……可好?”
迷迷糊糊间,他也跟着笑了一声,道:“好。”
他的声音很轻微,他也不知道,沈今潮酒精听见了没有。
或许有,或许没有。他不想深思。
路见秋本以为他今夜根本不可能睡得着,但出乎意料,他入睡得很快。
但他怀疑,这根本就是因为沈今潮对他使了什么法术。
他沉睡着,忽然便感觉脖子一紧,像是被人扼住了,那手冰冷而瘆人,他猛地睁开了眼。
路见秋死死挣扎起来,沈今潮微叹了口气,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按住。
“醒了么。我本不想让你醒来的,见秋。”
路见秋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拼命挣扎着间,那覆着他双眸的白巾就落了下来。在白巾的缝隙里,他看清了沈今潮如今那张鬼一般恐怖的脸。
毫不夸张地说,他吓了一大跳。
沈今潮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冷冷静静的,手劲却更大了点。
“可惜,我原本不想让你看见的。莫要挣扎,我可不太想将你的脖颈折断。”
他观察着路见秋的神情,半敛眉,似乎在等对方露出任何嫌恶的神情。
但始终没有。
路见秋被掐得翻起了白眼,但他还是坚持着,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轻轻的:“……夫君。”
声音小得根本听不见,但沈今潮始终看着他,将他的口型看得一清二楚。
路见秋只觉得脖颈间的力道一轻,师兄那低哑的嗓音传来,淡淡的:“这是第三次了,路见秋。”
—·—
这三日以来,江邃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他没日没夜地在万蛇窟中历练,就好似这般,他就能忘却失去路见秋的痛苦。
到了第三日夜晚,他在万蛇窟中收到了一枚飞讯,上头写着:
啸息山深处,竹屋。
不必多想,他便知晓这是谁送来的消息。
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从得知消息起,便紧赶慢赶而去。
很多次他被毒蛇的毒牙扎进皮肤里时,都在想,倘若这一生没有旁的意外,他约莫会一直在万蛇窟中禁受痛苦。
受制于袖匀尊上,他会成为她手里一把好用的利刃,待一切过去,他会如袖匀尊上所想,当上下一任苍蘅派门主,就这样过一生。
一直到垂垂老矣,他还会是孤身一人。
但只要路见秋有需要,他又像只狗似的赶去了。
—·—
路见秋再醒来时,物理已经没有了沈今潮的影子。血迹从床榻下一直往外延伸,在小竹屋远处没了痕迹。
“师兄?夫君?”
他扯开眼上的白巾,惊慌失措地往外跑。
“师兄!沈今潮!”
他顺着星星点点的血迹找去,一直到悬崖处没了踪影。
路见秋狼狈地跪坐在悬崖前,放声痛哭。
“沈今潮!沈今潮!”
江邃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
他顺着路见秋的视线看去,望向深深的峭壁,瞬间明白了过来。
哦,原来死了啊。
死得正好。
他两步向前,将路见秋拥入了怀中。
他本该表现得更悲切一些,但埋在路见秋肩窝里的脸,唇角却微微翘了起来。
/野春渡
第44章 沈今潮——雪漫青苔(一)
传闻天之骄子出生之时,红光满屋,天降甘露。
小七出生时,却正逢河神为患人间,许多百姓流离失所。所谓“饱暖思淫欲”,在饭都吃不饱的当口,又怎么会有人有闲心玩红袖添香这一套?
青楼女子自然过得越发艰难。
恩客来来去去,虽说有避子汤可喝,但偶尔总会发生点意外。大多数从她们肚皮里钻出来的孩子,还没睁眼就会被溺毙在后院的水缸里。
但为了纪念这几条曾来过人间的小小生命,女子们还是会挨个给他们领个小名,这般一来二去的,就到了“七”。
有些当娘的比较心软,就会咬咬牙将人留下来,一口饥一口饱的将人喂大。但这些孩子也一般活不长久,三五岁便夭折了,反倒惹为娘的心碎。
在这糟糕的时机,小七降生了。
小七的娘亲和其他任何青楼女子不同,刚来青楼其实不多久,还处在对恩客容易生出朦胧情愫的时候。
有时候人家的一句甜言蜜语,她就会记好久,人家说的为她赎身的话,她不细想也就信了。
来青楼的小半年后,她就频繁犯起了相思病。
大姊姊担心她,劝她:“男人没有能信的……他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二姊姊嫉妒她,劝她:“那男人又穷又丑,真不知道你看上他什么。”
老鸨想着拿她卖钱,劝她:“去做林老爷的第二十房侍妾多好呀。要是能当上侧夫人,那可真是享福一辈子呢!你呀,就是鼠目寸光。”
小七的娘亲一开始不信,那郎君说的话如此动听 如此真诚,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但一月过去……二月过去……三月过去……
该来的燕子却迟迟未归。
她终于信了。
大姊姊松了口气,以为她终于要忘了那男人,重新开始了,然而她却忽然的玩起了一哭二闹三上吊。
一会儿哀怨凄婉地啜泣:“立郎是不会骗我的……他定是出了事。”
一会儿又痛苦地嘶鸣:“大姊姊,大姊姊,你且替我求求妈妈……让她放我走罢!我要去寻立郎,我要寻他问个清楚!”
大姊姊头疼不已,从她手里夺过那条上吊用的白绫,恨铁不成钢地怒骂道:“旁人说,你便信了?我比你来得早五个年头,还不是只能在此处蹉跎?立郎立郎,离郎离郎,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来赎你!”
这话无疑是当头喝棒,小七的娘亲一愣,喃喃着“离”字,滑落在地。半晌,她揪住大姊姊的袖口,哀切一叹。
“大姊姊,可我……可我怀中,已怀上了他的骨肉……”
“这话可不稀得乱说!”大姊姊听得此话,连忙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不管你是有没有,都当他没有,到时候一碗药汤下去,躺上几日,便何事都没有了。”
见她不回答,大姊姊又压低了嗓音,补充道:“你与我们不同,正是青春的时候,现下多挣些钱傍身,才是紧要的……”
小七的娘亲犹犹豫豫,始终对这肚子下不了狠手,犹豫着犹豫着,眼见就要临盆了。
大姊姊不准她多吃两口饭,怕肚子大了,要被人发现,还时常勒令她在楼上楼下多走两圈。
但说来也是奇怪,她不像个怀胎十月的孕妇,那肚子不过小小一个弧度,到了冬天,多披一件外衣就要看不出来了。
在几个女子合力掩盖下,老鸨没发觉任何异样,正拾掇着想把小七的娘亲卖给林老爷。
林老爷催得紧,非得让人过几日就进门,她们没有办法,只能想办法给小七的娘亲喂药催产。
在一个寻常日子,小七降生了。他光溜溜地从娘亲身下爬出,那与旁的婴儿完全不同的诡异模样,吓晕了两位姊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