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淡师兄被毒蛇咬了之后+番外(50)

作者:野春渡


在一整个严肃的氛围里,唯有褚簌是轻松的,她似乎对眼前的戏码感到厌倦,打了个哈欠,道:“你的意思是,将路见秋给你,你便放了袖匀尊上,是吧?”

她忽然问一旁的师弟,道:“路见秋,那香囊你可有给沈今潮戴上?”

路见秋一愣,想起来那日褚簌递来的香囊,让他记得给沈今潮戴上的。

“有的,现下应当还挂在他脖子……”话没说完,他便感觉后背被人轻推一下,他便踉跄着上前了两步,“……上。”

沈今潮的动作更快,他迅速抽回剑,一把擒住了路见秋,转而把剑对准了他。

“倘若不想看着我们双双死在此处,便放我二人离开。”沈今潮道。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灵渊仙人完全愣住了,他后知后觉,瞪大了双眸:“褚簌,你这是作何——”

第42章

褚簌耸了耸肩,道:“这是命数,师尊,你不必管这许多。”

“可……”

灵渊仙人从将褚簌带回来那一日起,便知晓她的不简单,也习惯了听取她的意见,但事关他的亲子,他不可能冷静得下来。

“开宗门,放他们离开。”

“不可能。”灵渊仙人红肿的眼射出锐利的光,他死死瞪着沈今潮,“今潮,你一定要如此做么?路见秋,他不曾对不住你。”

沈今潮当着他的面,摩挲了一下路见秋的颈侧,敛目道:“师尊说得不错,小师弟不曾对不住我,您也于我有恩。我这几年昼夜颠倒地降妖除魔,几度在鬼门关前徘徊,该还的恩情早已还尽。

“小师弟……小师弟待我的确极好,我从不欲伤害他。倘若不生这些事,我会将他如珠如宝地保护着,与他共度余生,白头偕老。”

他的嗓音越来越轻,最后淹没在了风中,再也听不见了。

灵渊仙人双目通红,道:“不可……唯有路见秋,万万不可!”

沈今潮自然不会多加理会,他强硬地与路见秋十指相握,两人在众人的目光中,一点点地往宗门外走。

江邃冷静地站在一旁,他从始至终只盯着路见秋的眼睛,只要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不情愿,他便会冲上去将人救下。

……但是没有。

哪怕一丝一毫也没有。

眼见着两人就要走出宗门,灵渊仙人走了两步,被江邃拦下了。

“灵渊尊上。”

褚簌也道:“师尊,你且让他们去罢。小师弟都没发话,你何必管如此多。”顿了顿,她道,“你且放心,小师弟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虽说褚簌自称只是一位普通的苗疆人,但医术诡谲,智多近妖且料事如神。她既然这么说,便必定有她的道理。

灵渊仙人还想多问几句,但褚簌打了个哈欠,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他再抬头看去,沈今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带着路见秋走远了,两人消失在茫茫云海中。

他是看着两个孩子自小长大的,明白他们是何种人。沈今潮比他都要爱护路见秋,他自然清楚,沈今潮不会欺辱于自己的小师弟。

但他总有一种预感,两人此番离开,他得失去他们中的一个……亦或是两个。

江邃的视线倒是一直追随而去,明明眼前早已经没了人影,却也不知道他在凝神看着什么。

褚簌道:“倘若你不想让路见秋死,这几日便不要去寻他。”

江邃的眼睫微颤,垂眸望向她。

“抢来的东西也不会属于你,总有一日是要以同样的方式还回去的,就如同今日。你可明白了?”她平静地解开了他的遮羞布。

江邃没说话,褚簌便清楚他听懂了。一只刚生出双翼的幼鸟叽叽喳喳地叫着飞来,绕着她转了两圈。

“师尊,我先离开了。”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漠然,丝毫不为小师弟的忽然离开感到担忧。她伸出手,给幼鸟准备了个歇脚地。

鸟儿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轻飘飘落到她的指尖,一人一鸟很快也离开了。

江邃独自在宗门前枯站到半夜,但天没亮,又去了万蛇窟历练。

—·—

事实上,沈今潮比江邃更熟悉和适应人间。他能找到的舒适而隐秘的地方,远远比江邃要多,倘若他不想让人找着,便是连褚簌都拿他没辙。

沈今潮不怕路见秋逃走,一路上没做任何遮挡他视线的举动,不过也许仅仅只是认为,哪怕给了他机会,他也不可能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

他们始终在御剑飞行,沈今潮在前方吹着冷风,路见秋就站在他身后,被他有意无意地扶着腰,昏昏欲睡。

“师弟?”沈今潮温和地开口,仿佛路见秋不是他刚掳来的人质,而是结伴而行的朋友,“再坚持一会儿,便能到地方了。”

路见秋也莫名被他的氛围所感染,乖乖点了点头,强打起精神,应了一声:“好。”

但也显然没有什么作用,没一会儿他又浅浅昏睡过去,沈今潮感觉自己的肩窝一重,低头一看,是小师弟那柔软的脑袋。

他腾出手来搂紧了路见秋,以防他从剑上栽倒下去。一直到黑夜降临,他才御剑缓缓落地,在一间小竹屋前停了下来。

这小竹屋坐落在荒无人烟的竹林深处,方圆几十里,连人影也不见一只。

沈今潮推门而入时,房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一声,扑簌簌落下一地灰来。

他不声不响地施了个除尘诀,屋里总算干净许多,至少住上一夜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了。

沈今潮从芥子戒里翻出被褥和软枕,安置好了路见秋。

路见秋睡得很浅,此时也恍恍惚惚清醒过来,睁眼往外看时,却看到了师兄坐在铜镜前的背影。

他看不清师兄的脸,却能看见沈今潮正手忙脚乱地从桌案上捡起什么往脸上抹去,这诡异的画面,在深夜里让人不寒而栗。

他缓缓坐起身来,轻唤了一声:“师兄?”

“怎么?”沈今潮的动作猛然停了下来,语气平稳。

“夜深了,师兄这是在做什么?”他掀开了被褥,站起身来,沈今潮的语气变得急促而惊慌。

“你先别过来!”

他一顿:“师兄?”

“我说,你先莫要过来,先行睡下。”

“我……”路见秋还想说些什么,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道红光闪过,他又缓缓栽倒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沈今潮看着铜镜中面容脱落的自己,微微叹了口气,他手里拿着姑娘家用的脂粉,已经往脸上扑了大半,但除却让他显得面白如鬼以外,根本遮挡不住他丑陋的脸。

兽类对自己的大限之日,感知要远远比人类更准确。

近日以来,他身上那股属于妖怪的力量愈来愈强,与之相反的,却是他愈来愈难以控制这股力量,也时常感觉心脏处绞痛、精神恍惚。

这可以称为回光返照……吧?

到了今夜,倒是更严重了一些,他再难以维持“沈今潮”那张俊秀的脸,面容如面具脱落了小半,露出属于他的那张丑陋的脸。

就连临死前的几日安生日子,天道也不愿他活得太好。

他希望路见秋仅只记住他好看的模样,不想因此而变得更加狼狈。

路见秋知道他要死了吗?

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但他不希望路见秋对他表现出半点施舍——虽说跟他离开,这本身已经是施舍了。

也许是当人太久,他也学会了人的矛盾,沈今潮叹了口气,把铜镜前的一片狼狈收好,想着明日要怎么遮掩住自己的面容。

路见秋模模糊糊地醒来了。

他刚坐起身来,双目便被人从身后捂住了,沈今潮温热的唇瓣贴着他的耳侧,轻声道:“先等等。”

他鼻子灵敏,一下便闻出了师兄身上的脂粉味儿,有些疑惑:“师兄,你身上怎么有股香气?”

“师弟记得吗?你从前说过的,要与师兄寻个僻静之所,过上采菊东篱下的日子。”沈今潮没回答他的话,松开手,后撤了一些,“只过上三日,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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