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妾(上错花轿嫁只狼之二)(9)
作者:寄秋
顾兰农槎着下颚深思,“病秧子,你说的有理,肯定江府亲眷有人逃脱了,他们正在追捕那人。”
“好了,知道状况了,你那边就要加紧处理。”他并不介意被叫病秧子,他这病秧子之名所为何来,还不是不得不的伪装,不仅要骗过外人,更要骗过在侯府的“自己人”,是以一病年余还不能根治。
顾兰农眼一睨,笑得邪气,“怎么?这张椅子我都还没坐热就想赶人呀!来者是客,快杷好酒送上来,不可藏私。”
“我是病人。”赵无眠的笑容如阳春三月般温煦。
“那又如何?”顾兰农坐姿不正的斜倚扶手——
“柳神医,此人脑子不清楚了,你给他治一治。”最好在脑门上扎几针,让他灵台清明。
柳公谨笑笑地走近,亲手倒了杯茶送到神色狂狷的顾兰农面前。“身有恙者不宜饮酒,在下的病人病得起不了身,哪能与君痛饮,他是半丝酒气也沾不得。”
一饮酒就露了馅,即使秋锦院安排的全是自己人,也难免会被外人知道些蛛丝马迹,万一让人睢出端倪,这一手来的筹划便毁于一旦,想要挽回劣势难上加难。
“扫兴。”没酒喝的少年将军顾兰农啐了一口。
赵无眠与柳公谨相视一笑,对他的轻狂行径司空见惯。
“兰农,我们没有输的本钱,想想你的爹,还有我枉死的亲娘,他们在看着我们为他们争一口气。”赵无眠轻叹道。
酒,随时能喝,但喝的是庆功酒更好,届时他不醉不休。
“……好,我等着和你大醉三天三夜,你他娘的给我好好活着,不许欠老子的酒。”美如画中人的红衣男子忽地爆出粗口,与他后美容貌不符。
“你……真是死性不改,猴子穿上衣服还是猴子。”赵无眠抚额苦笑。这家伙和粗野的士兵混久了,人也变得粗鲁了。
第4章(1)
更新时间:2017-04-30 20:00:03 字数:5030
“依你看来,她的失忆是真的吗?”
“不确定。”
“不确定?”
“我能从她的脉象判断是病是毒,可是失忆不算是病,我诊上百次也不能给你肯定的回答。”
“你是名闻遐迩的神医,难这诊断不出真假。”是他过于高估他的医术吗?小小病症也诊不出来。柳公谨面色难看的横了赵无眠一眼。“收起你鄙夷的眼神,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在想什么,我能冶好天底下的疑难杂症,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妙手一施便能多活个几十年。”除非病人不想活了或是遭逄意外。
“失忆例外。”他嘲讽。
柳公谨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不是治不好,给我时间琢磨一番,总能把她遗失的记忆找回来——”
他手中有“忘忧丹”能让人遗忘一切,任人重塑其过往性格,再也想不起自己是谁,像换了个人似的。也有“摄魂草”能夺瑰杨魄,将人神智掌控在手掌之中,服用者将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没有自己思想和自主能力,只能听令行事。
可是失忆有诸多因素,有药物导致或是外力撞击,甚至是自行忘却,刻意不去想令人悲痛万分的情景,他要找出源头对症下药,方有可能让她恢复记忆,可这并不是简单的事。
“……包括她怯弱的性子也会回来?”赵无眠对自己从他人口中听到的回报感到难以置信。敢那样跟他说话的人,竟然曾是遇事就哭的懦弱女人?
现在的她就很好,胆子大到敢爬墙——这事他是听清河说起的。
不知死活的她想看看府外百姓是怎么过活的,居然口才过人的说服清河给她垫脚,她踩着他肩膀攀上高墙,一度打算攀过墙,到外头逛一圈再回府。
没防着他这一问的柳公谨蓦地一怔,深思了好一会才答,“这倒说不准,要看情况,可以常理来说,要看她本性如何,怕是会恢复成原来的性情。”
听他一言,赵无眠莫名的心生烦躁。
他需要她想起一切,告诉他江大人留下的秘密为何,却又不希望她变回一个柔弱女子。
是的,现在待在侯府活蹦乱跳的邵小蓉,实际上为罪臣之女江淡雪,至于死掉的“江淡雪”是一名替身。
那时,当线索断在江家,赵无眠真觉这个不受波及、特赦嫁人的江家嫡女身上兴许藏有什么秘密,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使了一招狸猫换太子:在他和江家族老商讨下,送嫁的队伍在城外十里亭停了一刻钟,他们另外安排了一队嫁女的行列入城,暗中将两顶花轿替换,将江淡雪以冲喜小妾邵小蓉的身分由小门迎入侯府。
因是迎妾,又是冲喜,因此凡事简化,来吃酒的仅亲戚好友,而众人都以为他迎进门的是南方商户之女,没人会去查证是否为邵小蓉本人,此事就此揭过,未被识破。
本来江淡雪主仆几人应会发现事情不对,赵无眠也想好了要告知来龙去脉,并以保下江淡雪一命、让她在侯府安然生活为条件,让她说出她所知道的,偏偏江淡雪进门时已经中毒,醒来之后又喊失忆,他只好和郭嬷嬷几人商议好,继续演这场戏,免得被有心人察觉江淡雪被他迎回侯府了。
至于“邵小蓉”是确有其人,也是老太君亲自选定的冲喜人选,但是谁也不晓得病得奄奄一息的新郎官会阻挠下聘一事,让人假扮媒人,有模有样地说成一门亲,对方是年岁相当的九品县丞。
至于江淡雪可观的嫁妆嘛,一大半拨给假的江淡雪带入阮家,作戏要作得真,不能有一丝纰漏,四十八抬教人眼红的嫁妆招摇过市,以示此女为江府小姐无误,给足阮家面子,也让隐身暗处的暗卫不起疑心。
不过私底下还是给正牌千金留了一些,且为了补贴嫁妆上的损失,赵无眠又添了些银两珠宝作为补偿。
想起这些事,赵无眠眉头一皱,“她服的是什么毒?”
“断肠草。”毒性剧烈,见血封喉。
“断肠草的毒会使人失忆吗?”比起父兄亲族的下场,她还能顺利嫁为人妻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竟然还一心寻死,罔顾族人对她的用心,果然是个禁不住风雨的娇娇女。
江氏一族遍及各州各府,有经商的,有做地主的,也有读书人,人仕为官的老家子弟不在少数,官居太常寺卿的江启新亦是其中之一。
可惜他识人不清选错边了,贪小利而铸下大错,被人许以高位和财富便心志动摇,拥护不该拥护的人——
其实江家并未真正参与谋逆一事,许多与朝政有关的决策,江启新是被排除在外,顶多算是在外围跑腿的,所知有限。而铲除异已,笼络朝臣的事他也做不来,他还没那么大本事:只是他太急躁了,想抢头功,几乎是明着拥护那人,让心生忌讳的皇上不得不杀鸡儆猴,让御史参他一本,三司共同审理,将他狼铛入狱。
而这判决的确让某些人安分不少,朝廷中的纷争也减少了,对立的情况已不多见,但是江府也算毁得彻底了,虽然罪不及亲众。
有鉴于此,恩威并施的皇上才有补偿。
得知江府有一女已届婚嫁,其七旬族长上书力保,皇上故作为难地斥贵一番,却允出嫁,免去流放刑罚,但只能为平妻,可即使如此,她已是江府唯一例外,有幸逃过一劫的,然而她嫁入阮家的第一天就惨遭“横祸”,一缕芳魂含恨而终,这是皇上也没想到的。
“以我所学的医理来看,可能性极低,断肠草一服下肚,毒性便顺着血脉蔓延全身,继而封住心脉的跳动,片刻即亡。”此毒之剧几近无解,只能在中毒之际全身换血方可保命。
但后果难以预测,轻者终身带疾,长手体虚而易病,生肓不易,还会落下心绞痛的毛病,一有大悲大喜便心痛不已。
而重者是全身瘫痪,人陷入痴傻状态,终日浑浑噩噩,日常生活无法自理,需靠他人翻身和喂食,人虽活着却形同废人,寿长不过十年,短则一、两可是江府千金的状况却是他学医以来所未见过的,除非她在服毒前又用了相克的药物,否则她早该死了,等不到他出手搭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