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谣(东玄天龙传)(41)

作者:吾鹿安然


可连穆羽使了半天劲,那串冰就是不给面子,丝毫不动。连穆羽松劲吐了口气,甩了甩两臂,又攒劲照着檐下猛地一抓,十指曲弓似鹰爪,用暗劲往后拉。

吴羡仙眼前一亮,发现两根冰棱往下滴水速度变快,以为是连穆羽的抓力使到位了,他眼巴巴盯着那两根冰棱,默念着:“快掉!快掉!”

这时一名卫兵进来,禀报道:“城主,门外大司事求见!”

阿古丽正看得投入,被卫兵打断,没好气道:“不见!你就说,城主连日劳累,还在休息呢。”

连穆羽与那溜冰锥子僵持了足足一个时辰,没有抓下来一根,可能是抓累了,松下臂膀,转过身,毫无波澜地朝雅仕居走去。

吴羡仙眼睁睁看着林忘尘把六粒松仁抛入口中,舔着嘴唇,一脸不甘。

吃过早餐,在床上躺了一个时辰,连穆羽又来到大殿后,对着冰棱发力,结果还是无功而返。他就这样抓一个时辰,歇一个时辰,一直练到晚上,一根冰锥都没抓落。

吴羡仙自上午大输三粒松仁后,彻底看清了连穆羽的实力,明白过来,他架势拉得挺足,不过是花架子,再不敢在他身上下赌注。

那天傍晚,阿古丽心血来潮,想去城外的瀚海看看。五人骑了三马一牛,招招摇摇往城外行去。

路过冬樱街时,行人食客无不对他们侧目而视。很多乌兰城人认出来连穆羽,其中一些见他与帝剎国公主并骑而行,直往地上偷偷啐吐沫。

更多人是见到两个俊美少年骑着一头青牛,大感稀奇,对着他们指指点点。林忘尘和吴羡仙却旁若无人,有说有笑。

他俩从小在山里长大,远离俗世人情,虽说年已十八,却依然像孩童一般天真烂漫,对世俗人的看法浑然不觉,也浑不在意。

走到昨日吃饭的酒楼附近,忽听东边小巷中传来喧哗,阿古丽好奇,打马拐过去,一眼就见到高壮的蒙狯正在殴打一个中年汉子。

阿古丽赶到近前时,卫队长抬起一脚,将那满脸是血的汉子踢飞,那个身材也不算小的男人闷哼一声,直直飞出去足有十丈远。

哥舒骑在马上,领着一队兵士冷眼旁观。

听到马蹄声,哥舒扭头看到拐入巷子的阿古丽,赶紧下马,向公主请安。

“哥舒,蒙狯,你们干什么呢?”阿古丽指着远处蜷曲哀嚎的男人,压着怒火道。

“启禀公主,那汉子敌视我帝剎国!”蒙狯解释道,朝在地上痛苦扭曲的男人一指,“刚刚我们巡街路过此地,他从旁经过,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分明是蔑视我天狼铁卫,对我帝剎□□有敌意!”

“是的,公主。”哥舒朝街边瞄一眼,视线正落在那口腻痰上,表示蒙狯所言属实。

“卫队长。”阿古丽没好气道,“他是不是蔑视天狼铁卫、是不是敌视帝剎国我不管,人家就当街吐口痰,你就将人一顿暴揍,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帝刹律法哪一条规定百姓不能当街吐痰?要是有,你拿出来给我看,没有,你立刻、马上把那人送去就医,给予赔偿!”

蒙狯“属下明白”还没出口,阿古丽已经调转马头离开。

一行人出城门,下长坡,越过帝剎军扎营的平阔滩地,往东再行五六里,登上临海一座山。

此山形似展翅飞翔、仰头嘶鸣的凤凰,名为“凤翔山”。靠海“凤头”处建有一座三层亭阁,挂着一块匾额,上书“凤鸣阁”三字。

几人顺着阁内楼梯登上三层。

阿古丽扶着栏杆,眺望昼夜交替的壮阔瞬间。落日最后一抹余晖自海平面点点消褪,五彩斑斓的天际刹那间陷入黑暗,然而这纯净幽深的黑暗并不持久,只过了约摸一炷香,一轮明月自海平面缓缓升起,海面再次有了颜色,只是这颜色换成一片银白。

海面平静如一片无垠霜地。

阿古丽转过身来,凝视身边的连穆羽。

他凝望着瀚海,面目平静,眸中微微闪亮,说不清是月光还是泪光。

从未见过大海的林忘尘和吴羡仙也被眼前壮阔宁静的景象震撼到了。

五个人都没有说话,静静望着月轮从海面跃出,向中天缓缓升上去。

“随意,好看吗?”阿古丽柔声问道,目光追随着月亮。海风阵阵轻拂面纱,似乎是想偷窥她光洁的面颊。

连穆羽眨了一下眼。

“真没想到,我现在是这片山海的主人。”阿古丽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山海与风月,“可是,山海之主无常,谁知道明天谁又会是它们的新主?”

“公主会一直是这里的主人。”瓦妮莎道。

“哪里会有这种事,痴心妄想!”阿古丽捏了瓦妮莎的脸蛋一把。

“当然会有!”阿妮莎揉着脸道,“你的故事会永久流传下去,海风一吹,海浪一摇,就会哗哗地说起你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婼朗族姑娘,名叫……唔唔……”

阿古丽捂住了使女的嘴。

“瓦妮莎,吹一支曲子呗。”吴羡仙道。

“你怎么不吹?”瓦妮莎揉着嘴,哼道。

“他没带笛子。”林忘尘帮同伴解释。

“吹一支吧,这么美的夜。”阿古丽道。

月夜下,瀚海边,形如凤鸣九天的山上,传出悠悠笛声。

寂寥海天之间,印下五个年少剪影。

一曲未了,山下传来糖葫芦的长哞声,像是要和笛声一比高下,惹得众人忍俊不禁,欢欢乐乐下山归去。

夜半时分,城主府邸静悄悄的。连穆羽还是瞪眼看着半明半暗的虚空。

透过窗棂的月影悄悄在屋内移动脚步,像是怕惊扰到这个总是一言不发的少年。

屋外响起一声布谷鸟叫。这声鸟叫虽然突兀,但在乌兰城的冬季,布谷鸟的出现也实属正常。府门前的卫兵们打着哈欠,并没有理会夜半的鸟叫。

连穆羽却从床上坐起,穿戴齐整,走出屋门。他来到荷花池边,等了一会。布谷鸟叫又响了两声,是从院墙外传来。

他不紧不慢出了府门。卫兵鞠躬行礼,目送香璎侍卫沿着樱花道走远。

布谷鸟叫声时断时续,忽左忽右,忽东忽西,连穆羽鬼使神差,循着那捉摸不定的鸟叫,穿街过巷,裹着阑珊夜色来到城南。

他停步在一座院墙下,不经意抬头一看,门框黑匾上写着“登云观”。鸟叫声在院门背后响起来。

连穆羽上前推门,门吱呀开了,不假思索跨过门槛,步入院内,绕过树丛繁密的前院,顺着似曾熟悉的甬道拐过门窗紧闭的真人殿,来到僻静后院,在一座石碑前停住。

石碑齐他腰身高,只是普通不过的黑白色石灰岩,月光下看上去,是一块无字碑。

连穆羽不自觉摸了上去,蹲下身,借着月光,发现碑底有少量湿润泥灰。

又一声布谷鸟叫后,院内黑影频频闪动,十多人弹指间已来至石碑前,不等连穆羽反应,齐齐跪倒在他面前。他们都身穿帝剎国戎装。

连穆羽正要拔剑,见众人跪下,显然不是要暗害自己,这才松口气,放开拔剑的手。

“臣苏棠率十五太保拜见瀚海王连穆羽!”为首那位身姿挺拔的黑衣人低声道。

“参见瀚海王!”苏棠身后十五人齐声道。

连穆羽惊得往后退了一步。他万万想不到,会有人称呼他“瀚海王”。他父亲连穆焜雄就是瀚海王,只因他个人更喜欢都城昆仑城的名字,所以才让臣民称呼他为“昆仑王”。

苏棠是王后苏秾之侄,从昆仑围城之战中杀出一条血路,在十五名太保护佑下,一路南下,藏入深山之中,得以保命。

他一直在山中偷偷尾随帝剎国大军,连穆羽偷入敌营盗取昆仑王首级那夜,他躲在山边将所发生之事看得一清二楚。连穆羽被火焰刀贯穿心脏之时,他藏在一棵榆树后,离他们不到十丈远,亲眼看到昆仑王首级从连穆羽怀里脱出,骨碌碌滚入山脚草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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