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谣(东玄天龙传)(36)

作者:吾鹿安然


另两只干蛙个头小一点,这时也复苏过来,在溪沟冰面上毫无方向地蹦蹦跳跳,跳着跳着就蹦哒到那只被刀扎住的大蛙面前,嘴咬住它两条前肢,像是要解救它。

大蛙也配合着不住划动四肢,嘴大张着,却没有一点声音发出。

目睹这诡异场景,阿古丽既恐惧,又好奇,还觉得恶心。

她多看了两眼,实在无法忍受,掉头朝路边走去。

蒙狯也被恶心到了,赶忙抽了短刀,在涧草堆上使劲擦了擦刀刃,像是要抹去沾染上的晦气。

众人离开沟涧,继续赶路。

吴羡仙把看到的诡异一幕告知了行动不便的同伴。林忘尘也觉蹊跷。

“那些干尸蛙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瓦妮莎问,一想到那只明明已死却还在扭动的蛙,喉头就又一阵呕恶。

吴羡仙也百思不解。

“它们是不是跟归阴谷里的食尸鬼一样了?”哥舒也好奇问道。

“不一样。”这一点吴羡仙还是看得出来,“食尸鬼是活物,干尸蛙明显没有生命迹象了。”

“可它们明明还会动作!”瓦妮莎两手不自主在空中划拉了几下,意识到自己在学那只被刀扎的大蛙,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恐怕是被邪祟附体了。”林忘尘喃喃道。

瓦妮莎四下打量,到处山大沟深,林密草茂,确实容易藏污纳垢,又一想到在云门宗受到的羞辱,登时对这片山脉没有一丁点好感。

“真不知道神近山有什么好!就算有人给我一座金山,我也不会来这个鬼地方待上半日!”她忿然道,眼神既轻蔑,又厌恶。

“瓦妮莎!”阿古丽在后面低声喝道。

林忘尘与吴羡仙在云门山遭到冤屈,也亲眼看到瓦妮莎仗义执言后遭到长老痛斥,对她的抵触情绪也理解了不少,两人没有为神近山辩解,只是笑笑,神色纠结而复杂。

若是这天之前,有人敢对神近山有半点不敬,他们定会拍案而起,将对方批驳得哑口无言,全力捍卫神山尊严,现在,有了被逐出师门的惨痛经历,他们已经能够忍受旁人对神近山的指责。

毕竟,被逐出师门,对于修道者而言就是失败,就是耻辱,两个在身份上已与神近山毫无瓜葛的前修士,还能有什么底气捍卫这座他们心目中的神山呢?

对于一个将无辜的你无情抛弃的对象,你如果还要不管不顾、理直气壮去维护、尊重、爱戴它,那么,对于那些真正珍视你的对象,你将用什么来回报?

林忘尘与吴羡仙在青牛背上一颠一颠,脑子慢慢发生着转变。神近山的山水、草木、土石、洞窟,也在他们眼里转变着色彩。

滤镜总要褪去,亮色总要转淡。

出山的路途,林吴二人过去的身份一点点消融在山色里,飘散在山风中,他们有时闭着眼,仰着头,伸展双臂,听凭寒风刮过脸颊,吹起散发,像是要让风把过去那张脸面刮去,留在身后山林里,留给曾经的记忆,尔后他们将带着新面孔奔向新世界,融入尘世新生活。

来到天一、无碍两座真人摩崖雕像前时,林忘尘与吴羡仙已然放下了所有包袱,往日无忧的笑容重回到脸上。

他们向高峻的真人雕像磕过头,彻底告别生活了十二年的神山。

阿古丽瞧着两尊雕像,合十顶礼,默念三遍:“感谢神近山!愿神山一切安好!”

她对林吴二人的不公遭遇愤愤不平,但是神近山救活了连穆羽,两相衡量,感激之情还是压倒了愤懑。

至于瓦妮莎、哥舒和蒙狯提到将云门山夷为平地的想法,在她看来不过是一时冲动,讨个嘴上便宜,并无实际意义。这世上,没有哪支力量会狂妄到要与神近山五宗为敌,就连她的父王,拥有东玄大陆最强军队的帝刹王,也不会贸然做这种蠢事。

第二天傍晚抵达仙客来客栈。

林忘尘与吴羡仙各点了两碗松茸素面。

阿古丽又要掌柜将最好的酒菜拿出来,犒劳随行军士。只是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他们都不敢喝大酒了。

看到那个明明死去的少年活了过来,陈掌柜又惊又喜,使劲念叨:“奇迹!奇迹!”,说少年大难不死,往后必定洪福齐天。

掌柜发自肺腑的奉承话令阿古丽喜不自胜,她一挥手,赏了掌柜一大笔银钱。

夜里躺在客房舒适的床铺上,听着对面连穆羽匀和的呼吸声,阿古丽睡得香甜踏实。

这一夜风平浪静。

第二天,归心似箭的人马沿着乌兰山脉往北快速行进,夏侯工在神近山里历练了半个来月,御车技术更上一层楼,跑得比单人单马还快,然而稳当得叫阿古丽挑不出一点毛病。

太阳还未西斜,队伍就到了乌兰城下。

泛着青黑冷光的城墙完好无损,没有留下任何战斗痕迹。但城墙上的凤鸣山海旗已改换为猩红狼头旗。

城上值守的帝剎军士一眼就认出阿古丽,纷纷振臂高喊:“公主回来了!”

城门轰隆打开,阿古丽率众人缓缓入城。

城门内迎接她的是侯将军,一见公主他就下马跪拜:“末将侯冰,恭迎公主!恭喜公主!”

阿古丽一头雾水:“侯将军恭喜我什么?”

侯冰递上一道蓝玉符印:“这是乌兰城前大司事庄晟献城时上缴的城主符印,大王离开时下诏,命公主暂做乌兰城主,符印由您支配。”

阿古丽拿过符印,翻面看了看,挂在腰间,好奇问道:“城主该怎么当呀?”

侯冰噎了一下,赔笑道:“呃……公主想怎么当就怎么当。”

“这倒是……”阿古丽点点头,望一眼前方,街道楼舍无不完好无损,市面上人来人往,秩序井然。这与她在瀚海国其他城池看到的兵灾乱象天差地别。

“怎么……我走那天没有攻城吗?”阿古丽问道。

“回禀公主,您走那天上午,攻城车已经就位,将士们也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没料到城头突然挂上白旗,接着城门大开,大司事和左将军率军民请降了。”侯将军说道,看一眼身边跪着的另一名军人。

那名军人低着头,向阿古丽拱手朗声道:“在下乌兰城前守城副将左光,拜见公主!”

阿古丽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跳下马,对左光说道:“左将军,麻烦你随我来,帮我认一个人。”

走到马车背后,打开车厢后门,指着连穆羽问:“你认识他吗?”

左光定睛一看,见车厢里躺着那个少年正是城主,登时吓出一身冷汗。稳了稳神,扭头对着阿古丽抱拳,勉强笑道:“末将不认识!”

左光心里直嘀咕:自那晚连穆羽在议事大殿任命他顶替姜将军、并做出一系列安排后,整个人就消失无踪,直到献城时也没有出现,当时他听到流言,称城主害怕被帝刹王杀害,已单人匹马星夜逃离。

而城主此时出现在帝剎国公主亲自押运的马车上,看起来虚弱,但被照顾的十分周全,实在让人疑虑重重。

就在左将军左思右想时,阿古丽又上了马:“那就请两位将军带路,去城主府邸。本公主这些天累坏了,要好好休息休息!”

左光带路,脑中一直想着刚看到的城主,少年城主与他对视时,眼神貌似很迷茫,好像跟他不认识似的,这令他更加迷惑。

“公主,冒昧问一下,车上那位公子是谁啊?”左光回头问道。

“左将军,我刚才不是问过你吗?你怎么倒问起我来了?”阿古丽笑道,“我也不清楚他叫什么。不过,从今天起,他就是我的贴身侍卫,你们可以叫他‘香璎侍卫’。”

“属下明白!”左光大声回道,心中却暗暗叫苦:自己服侍了多年的城主,如今竟沦落成侍卫。幸运的是,即便成了下人,人好歹还活着,而不是像他的父兄那般身首异处。

阿古丽又问道:“左将军,献城时是你和大司事率队,那你们城主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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