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灭世魔头少年时+番外(27)
作者:妙岁碎
徽月苦笑,需要她冷静的事情也太多了吧,放下仇恨,被迫接受亲人的离去,难道这真的是重来一世的意义吗?
她问:“爹爹现在在哪里?”天山出现百煞封魔榜的消息一定要告知他,不能再被第二个人找到。
映春小心翼翼:“回春堂……”
徽月好不容易醒过来又要昏了。
她这才知道,在昏迷的这段日子里爹爹生了一场怪病,原本雄健的身子现在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活像一具会呼吸的骷髅。徽月去看,床上的白衣男子咬肌萎缩,眼眶青黑,皮肤干瘪起了褶皱,只能透过转动深凹下去的眼睛才能勉强看清宋徽月:“月月……是谁叫你过来的,出去!”
回春堂弟子们都不忍去看,只有爹爹的几个关门弟子焦急地想着法子,徽月一看就明白是什么情况了,瘫坐在地上。
限制是真的。
恨路今慈也是真的。
外面又有人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少主和夫人也病倒了!”
说话的弟子跑进来一看见宋徽月脸色大变,结结巴巴道:“徽月姑娘你别当真,这,这是我乱说的。”
即便是众人掩饰的很好,宋徽月也能听见他人议论。
“啊都病倒了,是不是有瘟疫啊!可掌门乃是修真之人怎么会……就连少主也……”
“不知道啊!自从徽月姑娘从天山回来后就这样了,现在找理由下山还来不来得及。”
“闭嘴,是那个小畜生都不可能是徽月姑娘,没看见他被背回来时的那个样子啊,他怎么还有脸活!为什么师兄师弟没回来,偏偏他就回来了,我真的不服!”
各种猜测发酵,恶意铺天盖地。
徽月忍住眼泪,冷声:“够了!”
她记得周家有一株药草,说不定能帮爹爹延缓点的时间。可她再出去问周戚的行踪时却得知周戚被罚去寒冰窟了,现在都没出来。
“是师父罚的,”
她转向声源处看见一个眉目端正的青年,是爹爹的关门弟子,徽月叫不出名字。
青年走到徽月旁边,是黑夜中唯一一抹白,他说:“在你走后,师父让我彻查了之前的事。才知道原来那个外门弟子一直在仙山倍受欺凌,大家不仅冷眼旁观,还一直瞒着他。掌门发了好大一通火,把那些人都罚了。”
徽月笑得比哭还难看:“爹爹就没有想过欺负他的那些人都是鹿城的世家大族子弟,为了一个路今慈都得罪了,长衡仙山怎么办?他仅仅是一个外门弟子而已啊。”
平日仙山与大家关系都不错,所以后来长衡仙山被众仙门孤立的时候,唯一伸出援手的也是鹿城的这些世家大族而不是路今慈。
徽月前世不是没有想过把欺凌过路今慈的那些人都整治一遍,但路今慈和长衡仙山之间她还是选仙山。
只是谁都没想到,路今慈未来会入魔。
青年失笑道:“师父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姑娘才会选择隐瞒他不是吗?”
要是她从小能修炼就好了,要是她也能如此优秀排进十天干就好了。这样,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保护家人,不再顾忌鹿城的那些人。
问灵察觉到她情绪低落,安慰她。徽月望着爹爹房前长明不灭的灯火,忍住了不哭。
“长老,真的没有办法能救师父了吗?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弟子也再所不惜!”
“准备后事吧。”
一声悠悠的叹气打断了沉默。
隐约间,她听见窗户那头的人在争吵,哭喊。徽月坐在灯火通明的回春堂前,两眼通红地望着天空蒙蒙的雨,久久不言。
其实能救的。
但要救路今慈只能去那个地方。
可前世那段记忆太痛苦徽月不想再回忆第二遍了,她也从未想到,此生还会上第二次春台。
世间传闻药王谷的春台,白骨都可医,至此经年,却从未有人踏足。
前世,她为救路今慈血染春台,亦也知道它名为春台,实则是真正的鬼门关。
第19章 傀儡
夜已深浓,她找师兄要了张傀儡符,按照药王谷的规矩,不止她自己,路今慈也必须要一起上春台。意思是——即便是抬都要把他弄过去。
徽月往后又去看了一次爹爹,转而推开角落里一间房的门。相比于掌门的房间,这间房更像是匆忙收拾出来的杂房,阴暗,潮湿,甚至没有压住腥味的熏香,她掌起灯都可以看清空气中的尘埃。
慢慢靠近,床上的少年宛若被遗弃的小兽,安静地躺在角落,只是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外伤,被回春堂弟子用了几粒丹药来吊命。他气息尤为紊乱,一探鼻息几乎感受不到半分热毒,甚至脸上的血渍都没被擦干净。
是挺敷衍的。
尤其周戚这种世家子弟因他被罚,他的小团体自然不会叫路今慈好过。
徽月面无表情地看着路今慈,将傀儡符贴在他额头催动,尝试着要他起身又躺下,少年虽昏迷不醒,还是很乖地照做。
傀儡符还挺有用。
徽月摸着下巴,也就这个时候不像神经病。
他双目无神,眉目却还是很好看,乌发与雪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生了副精致的皮囊,却有着蛇蝎心肠。
很诈骗的一个人。
徽月盯着他脸上的血,一想到是师兄师弟的就难受,她压制住恨意对外头的映春道:“拿一盆干净的水来。”
水很快就来了。
她推到路今慈面前,嫌恶道:“自己擦干净,脏。”
路今慈一动不动。
徽月以为声音太小,冷声:“难不成要我帮你?”
少年依旧一动不动,坐在那,因为本身长得有几分邪气得缘故,无神的眼盯久了都有些瘆人。
傀儡符还失灵了?
徽月传音给师兄,得到的答复却是:在被操控者比用符的人修为高的情况下,确实会出现时灵时不灵的情况。
她捏紧手又松开,将手伸入滚烫的水中拧干帕子。
贴上路今慈脸时,少年几乎是下意识一颤,机警地看着她,黑眸流露出杀意,原来就算意识昏迷不醒他戾气也是这般重啊。
徽月揪紧帕子,血水顺着清水蔓延过来,她指尖宛若被凤仙花染过一般,橘中透红。
路今慈又突而平静下来,眼神愣愣的。
徽月不禁讽笑,真后悔当年第一次遇见没有杀了他。
但是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后半夜怕宗门的弟子们找他麻烦,徽月一直没走,困了就趴在他床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以至于前来换药的弟子一看见他房里的徽月很是震惊。
徽月刚好睁开眼,就听他说:“徽月姑娘,你真没必要对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这么上心!他这人就是个白眼狼,根本就不会记得你!”
宗门里的传闻他似乎也信了,不敢离徽月太近。徽月抬眸望过来,笑着问:“你也想进寒冰窟吗?”
那弟子一凛,端来的药不小心打翻在地上。徽月盯着他不太好的脸色就确定了药有问题,她不禁也失笑,长衡仙山怎么成这样了?是不是她从一开始就错了,不该放纵他们欺凌路今慈。可她现在最想的又是路今慈死,就算是被他们打死也好。
太难了。
要是她从出生起就像卞映瑶一样优秀就好了,谁都不需要放在眼里,谁都不需要顾忌。
这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了。
她将仙山交给爹爹最信任的弟子,带着路今慈离开了仙山。
也不知道人间是什么节令了,远处方的青山缠绕着一圈乌云,她眼前的世界雾蒙蒙的,下山的时候一抬手,雨滴就顺着她指节滑下,心底仿佛也下了一场雨。
一旁耕作的农户都说这是一场好雨,徽月打心底替他们开心,私心又想这场雨来得太不及时了,走一步衣角都会被泥泞打湿。
她回眸望向跟在她身后的路今慈。少年戴着黑色斗笠,双目依旧无神,宛若天边阴郁的乌云。时而笠纱被吹开,他额头上的符纸在空中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