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亡国后,靠脸在暴君手下续命(10)
作者:就叫这个名
裴谞倒是大发慈悲允许他将身上的圣旨洗掉,但每次洗掉就又会被重新盖上名章,乐此不疲。
一声鹰唳响遏行云。
颜煜偷偷向窗外看去。
玉爪纯白的猎鹰俯冲过云层,在队伍上空盘旋一阵,又扶摇直上,须臾消失在云层之中。
“是海东青。”裴谞眼皮都没抬,便知颜煜在看。
颜煜立刻正襟危坐,不敢再往窗外看。
山路上的碎石早就被清过一遍,因而马车行驶得还算平稳。
除了刚刚,一路上颜煜的视线都定在一个位置不敢乱瞟。
他本以为围猎结束就解脱了,他就可以被关回那间小屋子,可不知裴谞哪根筋搭错了,竟让他日后都跟着。
今日回到都城中,是要办宫宴庆祝的,按例他身为降臣不能去,但裴谞不仅要求他去,还准许他乘皇帝车驾一同回宫。
颜煜好像有些看透了裴谞这个人。
以折磨人为乐,只要看到别人痛苦就会高兴,看着是在给你恩赐,实际在想怎么用你取乐。
马车晃晃悠悠走了半日才驶入都城,驶入皇宫。
这是颜煜第一次仔细观察这座宫城。
恢宏雄伟,不同于吴国的精雕细琢,没有任何奢华的装饰,但行走其中却令人顿感肃穆。
他少时曾来过一次,是偷偷跟着给裴谞父亲送贺寿礼的吴国使臣来的。
那时的裴谞好像并不受宠,他还帮裴谞解过一次围,而今想来实在可笑。
夜幕低垂,整个皇城被灯火点亮,宛如白昼。
盛极之势。
让颜煜意外的是,宫宴上真的有他的位置,裴谞竟没有想在这件事上令他难堪。
只不过作为小小的起居郎,他的座位已经被排到大殿之外。
这样也好,躲远些便可好过些。
身穿黑色龙袍的男人坐在大殿最高处的龙椅上。
内侍高呼一声,群臣山呼万岁。
裴谞随意地撑着头,离着太远,颜煜看不清那人的表情,他猜应该含着睥睨众生的笑吧。
“众卿平身吧。”
裴谞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谢陛下!”
众人起身回到各自的座位,颜煜也默默坐了回去。
“今日是为庆贺诸位爱卿秋狝丰厚的收获,君臣同乐,不必拘束。”
裴谞举起酒盏,群臣也跟着举起酒盏。
“陛下威仪四海!天佑大恒万年荣昌!”
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群臣立刻应和,声音响彻大殿,裴谞保持着随意的姿势,将盏中美酒一饮而尽。
“徐将军,你家的两位公子怎么没来?”
一个中年人起身朝裴谞行礼道:“小儿骄躁,定是迟了,还请陛下勿怪。”
“不迟。”裴谞勾唇一笑,“少年人自在随性,朕很是欣赏。”
听不出此话是赞是讽,中年男人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不敢抬头。
“陛下,徐家的两位公子来了。”内侍看到殿外人影,低声传报给裴谞。
脚步声急促,颜煜抬起眼眸,刚好和其中一人对视,那人望着他先是一愣,而后诧异。
视线交错过去,两人脚步未停走进了大殿。
颜煜的目光跟过去,认出了那两人,是密林中没有杀他的那两个少年。
“臣徐夕柳,叩见陛下。”
“臣徐怀澈,叩见陛下,臣等来迟,请陛下责罚。”
“什么责罚不责罚?两位爱卿皆是少年英雄,徐将军,尤其你这二公子,拔得头筹,朕是要重赏的。”
中年人将头压得更低了些:“谢陛下夸赞。”
裴谞大手一挥:“来。”
内侍立马上前朗声道:“云麾将军徐骥之次子徐怀澈,有干将之器、乃父之风,赏金千两、西域大宛马一匹,陛下特亲题匾额一块,可悬于徐府正门。”
话音落下两名侍卫将一块半人高的匾额抬上大殿。
暗绿色的底提着明黄色的“勇”字,笔锋刚劲,如刀削斧刻。
但奇怪的是明明是单字匾额,在“勇”字之前却出现了留白。
有勇无忠,颜煜收回视线,确实是裴谞的风格,明着赏赐,明着打脸。
“陛下!老臣惶恐啊!”
徐骥扑通跪下来刚想解释什么,对上裴谞似笑非笑的目光,祈饶的话堵在喉咙里难以说出。
既是赏赐,硬着头皮也只能领赏。
“老臣替幼子叩谢陛下恩赏。”
“臣徐怀澈叩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裴谞轻轻笑了两声,垂眸看着底下三人道:“爱卿们快快平身吧,来人,将徐将军的座位移到朕身边来,朕要与徐将军好好说说话。”
“谢陛下恩典。”徐骥爬起来时轻微踉跄了下。
三人各自落座,大殿上安静得反常。
“奏乐!”
内侍一声高鸣,一群妙丽女子进入大殿跟着韶乐翩翩起舞。
殿上立时热闹起来。
舞乐一起,宫女便开始传菜。
颜煜盯着桌上的盘子,心中顿感悲凉。
有一半是他的家乡才有的食物,国灭后便成了他人的盘中餐。
“咳咳咳!”
他急忙捂住嘴,舞乐之声萦绕,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他便在血溢出手掌前逃了出去。
乱逛到一处湖边,他实在难以忍受,靠着块大石头坐下去,取出帕子将血擦干净。
“咳咳!咳咳咳咳咳!”
帕子被血染得通红,胸腔疼得更加厉害。
颜煜抬起手腕,月光下袖子滑落露出的手臂,离皮包骨只剩一层肉。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快要死了。
五脏六腑像烧起来一般,从裴谞突然喜欢看他吐血之后,他便再没被允许吃过任何治疗的药。
止痛亦不能,病痛和精神的双重折磨让他快要熬不住。
靠了许久,他有些后悔走到湖边,沾过水的风冷得刺骨,但却又没力气再爬起来回去。
“你怎么总要靠着块儿石头?”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颜煜一跳,他循声看过去,是那天密林中射偏箭的少年
刚刚听到了这人的名字,叫….徐怀澈。
“本想出来躲躲,没想到这儿也有人。”
徐怀澈懒得再往别处走,也是对此人有些好奇:“你不逃?作为降臣竟没人看守,你都能随意走动了为何不逃?”
“逃去何处?”颜煜苦涩地笑了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已是将死之人,死在哪不是死。”
“倒也不无道理。”
徐怀澈朝他走近一步,借着月光看清了他身上的血:“你还真是快要死了啊?”
颜煜没有否认。
“不过…那天在密林中你是如何活下来的?我还以为你早就死了。”
“这个...”颜煜不知道该从何答起。
那天情况太乱,先是姓严的那个人救了他,然后老虎救了他,最后裴谞命人杀掉老虎,他稀里糊涂就活了下来。
“罢了罢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徐怀澈捡起几个石子,走到湖边闷闷打起了水漂。
“好无聊,你会不会?我们来比吧。”
“比什么?”颜煜明白过来摇摇头:“我没玩过。”
徐怀澈奇怪地看着他:“你不是在说笑吧?看你年纪也不大,打水漂都没玩过?真够无聊,过来我教你。”
心有余而力不足,颜煜默默摇了摇头。
“来,我拉你起来。”徐怀澈忽然走到他身边朝他伸出了只手,“估计你曾经的身份也不大自由,没玩过就学学呗。”
颜煜愣愣看着对方,在吴国时没有人拘束他,是他自己的身体剥夺了他自由的权利。
“来不来?”
颜煜果断搭上手,对方没怎么用力便将他拽了起来。
“先说好,我带你玩是因围猎时有愧疚,绝非要与你交朋友,若今日之事你外传出去,让人误解我徐家勾结降臣意图不轨,我肯定第一个杀你。”
颜煜点点头,自杜衡死,他也看透事实,没想着在他乡能有什么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