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摇渡(194)

作者:一本正经君


“既然是人家为我们求的,那就点上吧!”紫安有模有样地点上了鸳鸯灯,学着河边男女的样子,跟玄夕一人拿着一边,把灯放在河面上。

望着那鸳鸯烛火渐渐远去和那成片的期盼化作斑驳朦胧,紫安双手合十。

“那就求我与郎君,岁岁年年,一生一世!”

紫安一脸得意,她只觉得这东西好玩,毕竟这河边人拜的就是她这种神仙,自己拜自己,这还是头一次。

谁知这时的玄夕突然拉着紫安入怀,那紧紧锢住紫安身体的胳膊十分用力,似乎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玄夕把头埋在紫安肩膀,用力闻着她身上的桂花味道,声音透着坚决,像是给自己打气。

“不够,十世百世,千世万世都不够!我一定要留在阿辞身边,永远都留在你身边!”

第141章 鬼族的事,就是我的事

鬼族密室里。

那筒状的楼阁顺着台阶上的颗颗烛火盘旋而下,伴着不怎么流通的空气轻轻摇曳着,晃得在一堆乱糟糟的卷轴里坐着的玄夕心烦气躁。

玄夕垂着脑袋,像个喝醉了酒,混在街边角落不敢回家的醉鬼。

已经找了一天了,除了罪己诏上髓蛊虫那寥寥几语之外,玄夕找不到任何关于这万蛊之祖的记载。

只有那句,入髓入骨而不侵脑让他心底有些害怕。

他的手越来越不听使唤了,抓着卷轴的手腕有些僵直,玄夕只能蛮用仙力使用仙脉驱动身体。自从那次他梦游一般的去了敖岸之山,差点把发冠拱手送给夙星之后,他就猜到自己可能不止中了音蛊那样简单。

读曾祖的罪己诏时,看到曾祖母白旖中蛊的样子,玄夕只觉得心口被闷声打了一拳有些喘不过来气。

“四十九日......”

玄夕喃喃自语,有些烦躁的他手指又有些僵硬了。

玄夕啧了一下嘴,眼睛里的愤怒狠辣毫不掩饰,骤然运行的仙力好像疾风吹开他脸颊上凌乱的头发,那手指本来僵硬得无法动弹,却硬是被灵力压制,伴着手指迅速攀升到肩头的疼痛,玄夕的眉骨上皱起川字。

从沮丧中燃起的愤怒让玄夕把手里的卷轴狠狠甩了出去。

说来也巧,那卷轴打在了一处木板上,发出空洞的咚咚声。

玄夕那双皱着的眉眼向那角落望去,是个不起眼的台阶侧面。定睛一看,竟好像有个暗格。如获至宝一般的玄夕打开暗格的门,一处两个手掌大小,四四方方的空间映入眼帘。

这格子里放着薄薄的本子,和一个指节大小的锦盒。

玄夕把那本子和锦盒拿了出来,打开锦盒,里面是一个小拇指粗细大小的黑曜石锥子。玄夕望着这锥子上泛起的淡淡银色电流,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本子。

「髓蛊虫记事录-白旖」

玄夕本来有些倦怠的桃花眼瞬间睁大,有些激动的手伴着些抖动翻开了这记事录的第一页。

「髓蛊虫入髓之后生根,随骨髓之血蔓延全身如藤蔓,四十九日后宿主任凭蛊主驱使,无解」

本来带着一丝希翼的那睁得老大的眼睛再一次紧紧闭上,玄夕不停吞咽着绝望,有些喘不过气来。

「无解」

白旖那娟秀字体深深刻在眼前一片漆黑的玄夕的脑子里。半跪在地上的玄夕一手拄着蜷起的膝盖,一手扶着地。低着头的他把那纸狠狠撺在手心,整个人都在战栗。

玄夕睁开血目,铁青的脸颊轻轻震动,全身鲜血膨胀着他的静脉,太阳穴的跳动明显而又快速,额头上早就生出了汗珠,紧握的拳头一拳打穿了台阶。

“凭什么,凭什么!”

密室好像地震一般剧烈晃动,连不少珍宝都跌落下来,玄夕恢复了些理智,运行了仙气把那眼看就要被自己刚刚控制不住的怒气毁掉的鬼族珍宝救了下来。

毕竟这些是鬼族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些东西了。

玄夕无力地靠在墙壁上,昂着头的他眼睛又一次轻轻闭起,眉头似有似无地皱着,刚刚的愤怒让他颤抖着的嘴唇有些发白。脖颈上的汗珠反射着密室里的烛光,流过不停吞咽的喉结,钻进他一起一伏的胸膛。

他双腿岔开瘫坐的样子让人觉得他就好像一只丧家之犬。

玄夕这时突然睁开眼睛,没了刚刚的怒目,此刻的他好像又一次找到了平静。眼神平和的好像那没风经过的湖面,没有一丝涟漪。

他拿起刚刚被丢在一边的记实录,接着读了起来,这是白旖的自述,字迹越到后面越抖,看得玄夕心尖都疼。

「在髓蛊虫入骨的四十九日期间,犼便可让我做事,但控制时间并不长,需要耗费犼极大的灵力。起初我还有意识可以反抗,可后来我对犼的对抗能力将越来越弱,直到丧失对身躯的控制。我每次只能指望着犼的灵力短暂枯竭而逃过犼兽对我的操控。

眼看着他命令我剜出心头肉助他三魂合一,我的意识无论多强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躯壳的时候,子期及时出现制止了我。

子期遍寻世间解蛊之法,可只是虚度光阴罢了,他把我困在阵法之中防止我被犼控制扰乱局面。可犼见唤不得我,便要我自残。每次的控制时间越来越久,直到我发现当我自残时,那痛楚可让我意识清醒一二,这让我欣喜若狂。

我在清醒的时候找到子期说与他听,我们便想到了一个办法,他把蛟龙之雷放在黑曜石锥之中,放置与我的后颈脊骨之处,每当犼使用灵力操控髓蛊虫控制我时,那蛟龙之雷便会随着石锥雷击那髓蛊虫,从而让我清醒不被控制。

只是蛟龙之雷乃雷击之刑,每次发作就会让我痛不欲生,子期不忍,可我却十分坚持。

我是有私心的,余下的那十余天里,我想与子期毫无遗憾地过完。

我与子期想到了一个计划,若此录有有缘人可看到,我只希望此法当真困住了犼千万余年。

子期与子幻,子筝合力创造了鬼玺,那鬼玺可封印万物,若四十九日后雷锥再无用处,子期便要亲手杀了我,拿出我的冰晶玲珑心,与他的原神一起镇守封印,以赎了我们这一身的罪过。

若是鬼族,夫诸后人读过此录,不必为我惋惜。只望后辈天降奇才,为天下除掉犼还四界太平。」

玄夕抬眸看向躺在地上的那银电石锥,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还好,只过了五日。”

毫无遗憾地过完吗?他似乎比白旖稍稍幸运那么一点。感受着身体的僵硬,玄夕深吸一口气,按着实录中的方法把那银电石锥放入后颈。

本来直挺的背脊现在弓成了蓄势待发的弦,从脖颈处散着的银电杂乱地绕着玄夕一整条脊骨穿插而过,玄夕喉咙里的呜咽似乎带着点潮湿,一口鲜血随之而来,喷在地上。

伴着锥心之痛渐渐散去,喘着粗气的玄夕再次握了握拳头,那挂满血迹的心形唇笑了出来。

“果真好了。”

玄夕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躯干,把那密室中的奇珍宝石都收了起来。

望着飘在眼前的太清黄玉,和成堆的黑金夜明碎珠,玄夕喃喃,“你若是大婚的时候簪这个,一定很美。”

把那奇珍异宝收进怀中,玄夕扶着那台阶的扶手一点一点地走上密室顶部的出口。

一阵耀眼阳光伴着淡淡的黄木香香气扑面而来,玄夕本想来要抬手去挡住阳光,可眼前的这个人影却没有让那阳光照进玄夕的眼睛。

“母亲?!”

玄宛安静站在玄夕面前,本来清雅的面容上的眼睛大大的疤痕显得格外惹眼,沉默一晃的玄宛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开了口,“玄夕,你为何自己偷偷来这密室?”

玄夕一笑,有些心虚,“母亲说笑了,不是母亲说要我自己选些东西做聘礼的吗?我今日便是来挑东西的。”

“玄夕,你把发冠还给母亲。”

“母亲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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