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做普通人(8)

作者:张无声


“准了。”

邬温别微顿。

他偏头看向庄彧,就见庄彧还是一脸闲闲的表情,半阖着眼,仿佛随时要睡着,也好似对这天下所有事都没有兴趣。

“要四碟雪花牛肉。”

邬温别说。

10.

邬温别一口气点了一大堆的菜,最后要了个特辣的锅底和一个无辣的菌锅做鸳鸯锅。

他点好菜后,庄彧就迅速把菜单一合,丢给了服务员,没让邬温别再看见半个价格。

然后他起身:“我出去一下。”

邬温别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老板你要去上厕所吗?要我陪你吗?”

庄彧:“?”

小学生吗是?

他一只手始终攥着拳头,因为今天心情好,所以嗤笑着问了句:“你陪我干嘛?帮我把着吗?”

庄彧这话其实带着点讥嘲和玩笑,可他没想到邬温别居然认真地回了句:“也不是不可以?”

庄彧:“……”

他对上邬温别那张面瘫脸,又一次感受到嘴皮子没赢过是什么感觉。

上一次还是昨天遇上邬温别。

“你不介意我介意。”

丢下这一句后,庄彧就走了。

11.

没法不走,再不走他手心里属于邬温别的汗就要给他抓干了,那虽然再舔还能尝到味,却少了点味,得不偿失。

庄彧手里的汗,还是邬温别因为在外面晒了太久太阳,热出来的。

他抓了他的手腕,掌心也就沾了点。

他随便找了个空包间推门进去,终于遏制不住地低下头,埋在自己掌心里深深嗅了一口。

真的很香。

他的喉结滑动,舌头也迫不及待地滑出,舔了一口自己的掌心。

没有办法形容的美味在他的味蕾炸开,以至于他的尖牙都变得明显,更像犬齿,还分泌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涎水缠连。

人类是无法理解的。

对于他们这样的妖兽,尤其是庄彧这种凶兽来说,邬温别就像是《西游记》里的唐僧肉,而且不是因为听说吃了能长生不老所以想吃。

而是他站在那儿,就在诱丨惑着他们不要命似的冲上去,要将他撕碎在腹中,一根头发丝、一滴血甚至是一片指甲都不想放过。

没法拿人吃人做对比觉得恶心或者无法理解,因为他们是妖兽。

人形只是他们虚伪的表皮,他们不是人类。

他们不是“他们”。

庄彧舔着自己的指缝,那双亮金色的竖瞳更加冰冷瘆人,他的黑发变得有些不一样,里面掺杂了很多的白。

他的喉结又滑动了一下。

然后他的脑袋有一瞬变成了白虎的脑袋,又被他维持住人形压下。

庄彧靠着墙,掌心里已经全是他的涎水,再没半点邬温别的气息,他勉强解了馋,胃却觉得格外空虚。

果然还是去吃邬温别一口吧。

他想。

他是他的食物。

他不该心软。

第6章

1.

庄彧爽过后,就舔着牙准备慢慢收一下自己狰狞的犬齿。

但他才动作,就倏地感觉到什么,猛地一回头,便见打开的窗户多了个人影,一个卷毛蹲在窗台上,笑着看着他,但显然来者非善。

庄彧放下手,眉眼还是一如既往地散漫,但那双亮金色的竖瞳已然有什么在隐隐流淌变化。

“……穷奇。”

卷毛轻咬着牙,眸色淬了寒:“平日里就算了,你现在居然敢踏入我的地盘……”

他话语里也带了些戾气:“你是在挑衅我吗?”

庄彧轻哂,半倚着墙,还是那一副天他都不放在眼里的神情。

哪怕因为卷毛蹲在窗台上,他要抬眼去看,也仍旧带着令人牙痒痒的睥睨感。

他甚至没有跟卷毛解释一句,搬出邬温别来让其哑语。

“说得好像你打得过我一样。”

庄彧扯了下嘴角:“再说你和睚眦关系也没见得很好啊,而且我吃了你二哥,你不还有大哥三哥四哥吗?”

“你吃我兄弟,还在这里大言不惭?!”

卷毛额角有一瞬显露出龙角的模样,也龇牙露出凶恶神态。

庄彧却根本不惧,微抬了手,准备随时动手,语气却还是闲闲的:“那打一架?”

然而就是这时,门突然被打开。

2.

邬温别望着包间内的庄彧,看了眼蹲在窗台上的卷毛,再看回了庄彧。

还不等他说什么,庄彧就放下手,往旁侧挪了步,没再靠着墙,而是用自己的身形挡住了邬温别:“不是让你在包厢里等着么。”

邬温别轻轻啊了声:“我看老板你好久都没回来,都上菜了…以为你是迷路了,就想来找你。”

庄彧无端就明白了邬温别是想等他一起吃:“不会先吃?我不吃火锅。”

邬温别默默:“我听人说老板不在我先动筷,老板夹菜我转桌子,老板走路我坐车,老板敬酒我不喝……明天就会因为左脚进门而被开。”

庄彧一扬眉:“你可以右脚进。”

邬温别:“。”

重点不是哪只脚进门好吗。

见他被自己噎到,庄彧眼里的笑意就忽然凝实了些,嘴角噙着的那抹若有若无的笑也化为实质,语气都跟着柔和了些:“老板允你放肆。”

邬温别眨眨眼:“真的?”

庄彧轻哂:“骗你就能吃了你?”

邬温别想了一下,他觉得庄彧这话怪怪,但他没说什么,只道:“那老板反正我都找到你了,一起回去吃?”

他说着,这才看到卷毛似的,又问了句:“老板,你把这位负责擦窗户的先生的兄弟怎么了吗?”

3.

从邬温别出现后就开始被无视的卷毛:“?”

“???”

谁是擦窗户的?

谁说他是——邬温别啊,没事了。

卷毛其实也不是个脾气暴躁的主,他这辈子发过最多的火,都是冲着庄彧去的。

毕竟穷奇是当着他的面把他二哥撕碎一口一口吞食掉。

被邬温别说擦窗户,卷毛也就是一片问号飘过,并没有什么情绪。

他就是觉得奇怪而已。

虽然听说了邬温别现在目前还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但即便是普通人,也会本能畏惧庄彧。他倒好,反而和穷奇关系这么好。

而且穷奇也怪怪的。

嘶。

卷毛恶寒地搓了搓手臂。

怎么感觉他俩之间怪恶心的。

4.

庄彧听见邬温别的问话,哦了声,随意道:“他跟一只鸡拜了把子,那只鸡想来我家偷东西吃,就被我烹了吃掉了,他找我算账呢。”

卷毛:“?”

仗着邬温别在他不好说什么是吧?

邬温别哦了声,又道:“那老板,我再恃宠而骄地问一句,他兄弟想偷吃的是你很贵重的东西吗?”

庄彧看看他,认真地想了一下:“应该不能说是贵重,得说是独一无二、世间仅有吧。”

邬温别果断看向卷毛:“这位先生,那就是你那位鸡兄弟的不对了,你不该纠缠我老板。”

卷毛:“?”

他打出一个问号后,又在庄彧好整以暇的笑中沉默。

邬温别无比严肃:“你该跟我老板道歉。”

卷毛:“……”

最终他含泪道歉:“对不起庄老板。”

庄彧弯弯眼,望着转向他问他回去吗的邬温别,点了头。

邬温别转身低头开门时,马尾微微往旁侧晃,露出有些嶙峋的棘突,他衣领不算大,但也不小,能够看见他的一点肩线。

很瘦。

也很白,皮肤白得几乎透明了。

庄彧想,还是再养养吧。

这么瘦,一口咬下去,吃不到多少肉。

虽然邬温别的一根头发对他来说都是绝对的美味,但能吃一百二十斤的邬温别和吃两百四十斤的邬温别是有区别的。

想到这儿,庄彧又在心里轻啧了声。

一云那老头到底怎么搞的?

怎么把人养得这么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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