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尘珠(77)
作者:花渡渡
当年,他是不忍见他被萧铭欺负的,只是他年纪小,到底不敢为了他与太子对着干的。
太子讨厌他,谢寻也不敢亲近他。
其实这都没甚么,萧启真正难过的,是他给了自己奢求的温暖,却又在第二日将它踢进了池子里。
白玉豆团,雪一样的豆团……
萧启骤然像是触电了一般,将谢寻松开了。
怎么总是这样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萧启十分懊恼,他把自己心爱的豆团弄疼了。不,不能这样。
心疼地拽过谢寻通红的手腕,放在手里轻轻揉搓,愧疚道:“对不起,对不起,阿寻——我太冲动了,弄疼你了是不是?我帮你揉揉。”
当年那一个早晨,他把怀里的豆团压扁了,他也是这样懊悔地将它搓圆回来的。
他十分专注,力道也很轻柔。可是暴虐之后又措手不及的温柔只会让谢寻更加排斥和惧怕,背上仿佛被无数芒刺扎着,难受不已,忙将手抽了回来。
手落了空,萧启眼中的歹毒一闪而过,可看见朝思暮想的谢寻的脸,那抹可怖的神情转瞬间烟消云散。
萧启忽然想起来今日为了见他,吩咐厨子做了一大盒白玉豆团,做豆团的厨子是他从宫里挖回王府的,如今全天下间,只有在诚王府里才能享用这道糕点了。
曾属于萧铭的一切,他都抢过来握在自己手里了。
他喃喃地念叨着对……对……转身去将边上的食盒提来,揭开浮雕的盖子,许多雪白软胖的白玉豆团整整齐齐地码在盒中,萧启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捧到谢寻面前,像个献出自己最喜欢的东西,迫切希望得到赞扬的孩子,道:“阿寻忙了这么久,一定饿坏了罢?你看,我带了你最爱吃的豆团,快吃罢!”
萧铭可以给他的,自己也可以,可以给更多,只要谢寻喜欢,他甚么都可以给他。
殷殷期盼的眼神看着谢寻,他一定会很高兴的罢!
可谢寻并没有接。
一切被他碰过的东西,谢寻都打心眼儿里深深抵触。
见他并不伸手接过,萧启微微蹙眉,有些失望,却并不气馁,将豆团伸到他嘴边,碰到了他柔软却冷漠的嘴角。
下一瞬,谢寻忍无可忍,拍掉唇边那恶心的东西,扯着喉咙嘶吼:“我不吃,别碰我——!”
他的语调,他的眼神,他的神情,都像极了看一只不得不容忍的蟑螂。
豆团无助地滚落在地上,萧启面无表情地盯着染了灰的团子,仿佛听到心碎了一地的声音。
他到了如今这个地位,没有人敢这样忤逆他的。
他在荆棘丛里杀出了一条血路,踩着累累的白骨浑身浴着血,只为把一颗真心捧到谢寻面前,他却眼睛也不眨就轻易丢掉了。
跪在地上的珠碧看得胆战心惊,向来残暴的萧启竟在谢相面前卑微到了这般境地。
而谢丞相丝毫不领情。
珠碧深知,等诚王耐心告罄的那一刻,自己就将陷入绝境。
谢寻歪歪斜斜地站起来,一脚将食盒踢翻,豆团撒了一地。
萧启忙不迭地伸手去捡,那是他的阿寻最爱吃的糕点啊,不能脏了。
“萧启!你离我远点好不好!别再缠着我了——”谢寻连退两步,“非要我把话说白了你才听得懂么?你让我觉得恶心!我看到你都想吐,我希望你离我远远的,听明白没有!”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看来今日谢寻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他受够这样的日子了,三番两次被萧启以各种手段掳到身边为所欲为,任谁都会发疯。
萧启怔怔地抬头,对上他厌恶的双眼,童年最为黑暗的记忆又如潮水卷来。
恶心,是萧启平生最讨厌听到的词汇。从小所有人都这么侮辱他,如今,连谢寻也这么骂他。
童年刺耳的嘲笑声刺痛耳膜,那个在他难过时偷偷塞豆团给自己的明媚少年,怎么如今也变了呢。
难道自己真就是灾星一颗,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没有人爱自己吗。
哪怕是可怜可怜他也可以啊。
谢寻转身就走,萧启下意识地攥住他一幅袍袖,无力地动了动唇:“阿寻……我只是喜欢你,想亲近你,一定要这样么?”
谢寻不想再和这个十足的变态多说一句话,毫不犹豫地扯走自己的袖子,他要马上离开这个令他心理身理都极度不适的鬼地方。
离大门仅有一步之遥。
后方传来一声令人胆寒,冷到极点的话语:“抓住他。”
听到那句不带任何温度的命令,谢寻登时头皮发麻,还不等做出反应,那两个守门的近卫就已簇拥上来,一左一右牢牢钳制住他肩臂,强行押解到主子面前。
这一回,萧启站直了身子,谢寻却被迫摁着跪倒在地。
抬起蕴满怒气的双眼瞪着萧启,他的面上只余一片冷酷,再不留方才一丝温情。
萧启最讨厌别人这样看他,血脉里苦苦压制的暴虐因子终于忍不住全数迸发。萧启像对待别人那样,一脚将谢寻踹倒,踩上他的头,歇斯底里地吼:“谢谨之,是你非要逼我——!”
作者有话说:
离王爷远点,会变得不幸。
谢大人是王爷唯一的软肋了,舔狗没有尊严呜呜呜
第59章 杀鸡儆猴
暴虐,狠毒,残忍。
这才是珠碧认识的诚王萧启。
他回来了。
刚刚那个伏小做低,卑微到泥土里的王爷让他觉得无比陌生。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今夜还能活着走出这扇门么?
砰——砰——砰——
好像是三声,又好像不止三声的巨大沉闷声音在珠碧耳边炸开,他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竟瞧见萧启摁住谢相的头发狠地往矮几沿边砸——
谢寻痛得浑身发抖,呻吟不止,捂着额头倒在地上,猩红血液顺着指缝不断流淌。
萧启发泄了一顿,堪堪找回点神智,但并不足以平息满心的失望与怒火。
他将谢寻拉起,双手扯着他胸膛前层层叠叠的衣物往两边猛地一扯,嘶啦一声,布料在他手上变成碎片。
“不……不!萧启……你住手——”
刺耳的布料撕裂声不绝于耳,不一会儿,大半个肩背露了出来。
萧启从未如此对待过他。从前只不过是将他掳到身边搂一搂,亲一亲,连衣裳都没给他弄乱过。
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想对他好,可越是这样,谢寻似乎越是刻意疏远他。
他对所有人都谦和有礼,带着三分温和的笑容,唯独对自己没有。
他对皇帝笑得温柔又宠溺,即便皇帝惹他生气了他也是和风细雨地,他到底差他哪儿了?就因为,他是萧铭的儿子吗……对他的温柔,哪怕分自己半点也好啊。
为甚么,为甚么?
萧启嫉妒得发疯,他恨得发狂,他想不通,为甚么?
无数次,萧启想把他压在身下狠狠疼爱,想撕碎他脸上故作冷漠的可恨脸皮。
可他那么明亮,那么皎洁,事到临头终归是舍不得。
掰过他染血的脸,果然,脆弱的神情一闪而过,又是那一副像看蟑螂的眼神!萧启抬手狠狠掌掴他的脸,噼啪作响。谢寻痛得惨呼,却一字不吭。
萧启不知疲倦地殴打自己的心上人,谢寻的脸即便肿了,眼眶里两颗该死的眼珠子还是固执地不肯服软。他对别人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萧启打着他,心里难受得想哭,眼里却没有眼泪。
打到自己的手掌发麻,萧启才堪堪收回手,暴虐地扯住谢寻散落的长发向下猛扯,逼得他露出脆弱的脖颈线条,狠道:“恶心我,没关系!反正你谢谨之不是第一个,你此生横竖都逃不出我的掌心,既然让你这么恶心,那便给本王乖乖受着!”
谢寻被打的晕头转向,心里却释然了。他想着就这样束手就擒好了,让他疯一回,也算出了当年那口恶气。
他加在自己身上的痛,可以抵消自己对他的愧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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