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尘珠(73)
作者:花渡渡
他说这话有气无力的,软趴趴地教人一听就知道是累极了。
都要心疼死了,还生甚么气啊。
灵鹫生怕弄痛了他,不敢将他搂得太紧,珠碧却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
“我没有生气,珠儿不生我的气就很好了,对不起。”
明明一切都不是他的错,却要他为之赎甚么罪呢,该赎罪的,分明是那些折磨他的人啊。
小九不合时宜地插过来打断他俩浓情蜜意,关切地替他检查全身,一一处理好之后,珠碧长长舒了口气,他又熬过了一天。
回想今夜,那些外邦人的手段之歹毒,五花八门的道具之丰富,无一不超出珠碧的预料。珠碧筋疲力竭之时,他们的兴致却还只是刚刚开始。
后来实在痛得狠了,一不小心就硬生生把右手给挣脱臼了。
他自己挣脱臼的,是要挨了多大的痛苦,才会这样呢?
珠碧现在只要一回想今夜的画面就恶心得想吐,尤其是外邦人浓重的体味,这辈子都不愿再体会第二次。
连身经百战的自己都被折腾成这副模样,今夜若是锦画进去了,还能有命在么?
珠碧迷蒙地瞪着帐顶心想着,这个人情,他还完了。
疼痛感稍稍减退,珠碧几乎是同一时间就昏睡了过去,他实在是太累,太困了。
灵鹫也没再闹他,给他施了个净身诀便将他的腿放下,塞到被窝里去,打发小九回去休息前,小六别别扭扭地来了一趟,说是来拿衣裳。
这苦寒的三更半夜来拿甚么衣裳,其实他就是打着来拿衣裳的由头来看珠碧的境况的,大抵是锦画今夜也无眠,为了让自家相公安心,小六才深夜顶风前来,替他家相公来看一眼。
小九很不高兴,正眼都不瞧他,鼻孔哼一声:“桌子上自己拿。”
小六拿了衣裳还不肯走,做贼似的挪过来偷偷瞧榻上的珠碧,小九一转身冷不丁被他吓一大跳,气打不一处来,骂道:“看甚么看!拿了衣裳赶紧滚出去!”
光说还不够,不耐烦地推搡他,小六抱着衣裳撇撇嘴,不屑道:“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小气鬼。”
小九又想到珠碧开玩笑的无心一语,顿时对这个臭家伙更没好脸色,站起来毫不留情地把人往外推,嚷嚷道:“谁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回去看你家那块黑木头罢!不要吵到我家相公睡觉!”
他嗓门巨大,小六呿道:“明明是你最吵好不好?”
嘴上说着,人却被他直往门口推,嘭地一声大门紧闭,门外头传来一阵嗤嘲:“又没看你,切,小屁孩,幼稚鬼。”
小九气得要爆炸,一屁股坐在地上倚着门框手脚捶地,谁他妈是幼稚鬼啊!
灵鹫现身见他这副模样哭笑不得,无奈地笑着评论了三个字:“小屁孩。”
连神仙大官也说他是小屁孩儿,小九气得七窍生烟,站起来拔脚往小房里走,将地板踩得梆梆响,忿忿骂一声:“老男人!”
房中只有灵鹫与睡熟的珠碧两个人了。
灵鹫将桌上两包糖拿过来放在珠碧枕边,凝望他沉沉的疲倦睡颜,心里愁绪万千。
长腿一勾勾过一只小板凳,灵鹫坐在床边,牵起他瘦细的右手合拢在掌心里,他的手很凉,太瘦的人会比平常人都怕冷,手脚长期都是冰冰凉凉捂不暖的状态,灵鹫将之放在唇边呵了口气,便凝望着他出神。
灵鹫不知保持着这个姿势多久,掌心里那只苍白瘦小的手也总算有了些许暖意。
身上还有许多虐玩出血的伤痕,灵鹫恐被南馆中人发觉有异,因而也不敢用疗愈术去治,只能眼睁睁看着珠碧生受皮肉之苦。那一道道伤痕横亘在细嫩的皮肤上,也斑驳在灵鹫心底,一颗心像是被人摁在擦丝板上生生地磨,磨出一滩鲜血与碎肉。
当初的望舒,或许比现在还要难受上千万倍,灵鹫记得那头狼已经能化成人形了,跟随在望舒身边师父师父地叫,俨然一个三好学生的模样,可没有多久,就被天雷刑阵撕成了一团碎肉,连骨头都碎成了渣。
果然是报应啊。
作者有话说:
69也很香,对不对?
第56章 人如草芥
昨夜那几个红毛商人在华丽的居所内围坐喝酒,等着美人来伺候,不想进来的人却并非是他们点的前日在风涛卷雪阁献舞的黑皮美人,起初原是不乐意的,可这份不乐意仅仅维持了半刻钟不到,几人就深深被珠碧撩拨得分不清东南西北,饿虎扑食般压上去。
全然不顾身下的也是个活生生有痛感的血肉之躯,不论珠碧如何求饶,这几人也仿若未闻,将人往死了折腾。
原来,他们是远道而来卖风月密具的商人,一路打听来到了荆都最负盛名,号称“销金窟”的南馆,要将本国极尽银邪新巧的玩意儿售与南馆,以此换得满盆满钵的金银财宝。
姚天保虽对他们的作为十分不忿,但对他们带来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还是很有兴趣的。
商人么,唯利是图,钱是顶天的,别的东西,一概不重要。
他早上已经去过萃月轩“探望”了珠碧一番,见他浑身伤痕原是很气愤的,但晚上会见了那帮人,见到了他们带来的玩意儿,这股气愤劲儿就烟消云散不知所踪了。
南馆里现有的那堆玩意儿,早就教常光顾的嫖客们玩得够够的了,实在是无法再提起些甚么乐趣。
想要在一众妓馆中脱颖而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哪怕馆内妓子再如何美,媚术再如何高超,把玩久了终归是会腻的。若再没有新奇的玩具便留不住那些挥金如土的金主,须得时常推陈出新,才好牢牢扒住这些公子哥儿的荷包,往外掏银子。
单单就这一项,便教姚天保发愁。
他费劲了心思与钱财分付手下人去外地的娼馆妓所寻淘些新奇玩意儿,可往往带回来的东西大同小异,无甚区别,徒耗钱财而已。
可这回不一样,这一回是好东西自动找上门来,如何能不教姚天保欢喜?佛郎机距此何止是万里之遥,他们带来的东西必定是新奇无比的。这么一对比,玩伤他两个红牌这件事就不值得一提了。
红毛商人昨夜玩得十分餍足尽兴,今日的晚宴便开始正经和南馆老板谈生意。姚天保开了富丽堂皇的大雅间,又挑了四五名美貌听话的小倌一同前去。
雅间竖了个大大的屏风,手下在屏风后将那堆玩具一一罗列出来,而这个空档,姚天保也极尽地主之谊,美酒好菜轮番伺候着几位远道而来的红毛商人。又分付妓子们一人偎依一个好生伺候着。
南馆的小倌上到珠碧锦画,下到所有挂牌接客的妓子,伺候人的功夫都学得顶好的,那一双细皮嫩肉的双手摁上恩客的肩,或捶或捏,直教人酥酥麻麻宛如上了天堂般快活。
几个红毛连带着翻译十分受用,在正式进入介绍货品的环节之前,几人在翻译相助的交流之下已经将彼此的背景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翻译那舌灿莲花的利口将货品夸得天花乱坠,吊足了人的胃口,姚天保愈发好奇屏风后的货物了。
在坐几名柔弱小倌听了无不两股战战,他们深知,今晚这些玩意儿他们是要一个一个尝遍的。
心里愈害怕,脸上神情就愈僵硬,偏偏还要保持着笑意,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这几个红毛,见过了锦画的倾城媚舞,尝过了珠碧的绝妙滋味,珠玉在前,其他人便都没了颜色,搂着这几个小倌只觉如同嚼蜡,摸摸亲亲都无甚味道。
不过今日以谈生意为重,几人也不好苛求。
姚天保将几个妓子的神情看在眼里,脸色就沉下来,只是碍于客人的面不好发作,便向几人投过去不善的眼神,南馆上下妓子怕极了这个眼神,瞪谁谁遭殃,连红透了的珠碧锦画都不例外。
何况是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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