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尘珠(71)

作者:花渡渡


“萨曼公子,我的任务完成了,下回若有事须要帮忙,可遣人凭此信物到荆都城西二街流光阁寻掌柜的,报我姓名,三天之内我会来找你。”

说完,方兰庭掏出一枚猫眼石戒指,郑重地交到了他手上。

锦画失笑道:“像今日一样点我的牌子么?一封信花一千两,赵景行究竟有多少钱?”

方兰庭笑:“在当家心中,萨曼公子比千金重。”

作者有话说:

方兰庭:我申请涨个工资不过分吧,老板。

赵景行:涨,翻倍!

“在当家心中,萨曼公子比千金重。”真会讲话啊方总。

第54章 代君入虎穴

天光熹微,黎明露重。

与往常送恩客出门一样,锦画送了方兰庭出南馆,南馆门外,锦画郑重地朝他道谢行大礼,昨夜若非他出头,自己现在早就被那伙人玩废了,哪里还能好好站在这里?

还为自己带来如此大的惊喜,锦画真想当场给他磕两个哐哐响的响头。

方兰庭扶起他轻飘飘的身子,温柔道:“不必如此多礼,黎明露重,回去罢。”

他自认其实没作甚么,只不过是替老板传了个信,顺便帮他擦了面小鼓,何至于如此感恩戴德?

方兰庭不知,他只是从不曾受到关爱,所以对方哪怕只做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会让他受宠若惊,感恩戴德。

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晨露蒙蒙的黎明夜色里,像是不慎跌入水池里的水墨画,渐渐消失了轮廓,晕成一片墨色。

拢了拢身上毛绒大氅,锦画掉头走回了霁月轩,回到房中发现已结了满头满肩的晨露,沾得毛绒领上湿漉漉地,很不舒服。小六忙上前替他脱下大氅,又马不停蹄取来干燥布巾给他擦头发,最后才得空把早已熬好的雪燕银耳汤端上桌,揭开盖给他盛汤。

锦画依依不舍地解下脖子上那枚被自己体温捂暖的花押吊坠,拢在手心里,怔怔地看着出了神。

“真好啊,我就知道,他一直是记挂着我的……小六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小六将银耳汤推到他面前,没好气道:“漂亮啦漂亮啦,赶紧收起来,万一让别人看见了,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啊,必须赶紧藏起来,连着信一起。

惨烈的前车之鉴摆着,锦画绝不能让别人抓到这个把柄。

从床头翻出一只小盒子,取来钥匙打开小锁,里头静静躺着一枚戒指。那是上回赵景行匆匆离开时从自己手上摘下来的,锦画将它藏得很隐蔽。如今这方小木匣又要多几样东西了。

喝完汤上床睡觉时,锦画也要抱着它睡,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又摸出钥匙打开盒子,将吊坠挂在脖子上,两枚戒指分别戴在手上,再去重新翻看那封题着“曼曼亲启”的信。

一个字一个字停留许久,甚至凑上去闻书墨香。像一个从未品尝过甜味的孩子,捧着来之不易的糖果细细舔慢慢嘬,生怕有哪一根神经没有尝到甜甜的味道似的。

而之后每一个没有恩客的日日夜夜,锦画都忍不住躲在被窝里,一遍遍反复读,反复看,以此来慰藉自己孤独的心。

最后困得不行,也得强撑着小心翼翼叠好,放进盒子里落锁,然后抱着盒子草草睡去。

他对外总是飞扬跋扈,冷冷地谁也不放在眼里,可深夜一人独处时,面对着幽幽烛光,有多脆弱只有自己知道。

抚摸着小盒上的花纹,锦画强迫自己快些睡,今夜还有那几个外邦畜生要接啊。

一想到那几个人,锦画就不由得浑身战栗,唉,今夜一定会被他们折腾得半死不活的。

他害怕,却无济于事,这座南馆没有人会怜惜自己。

到了夜里,锦画已梳妆打扮好,不情不愿地挪到那几个外邦人暂住的居所去,却看见姚天保竟在门外等着他,看来这一回他也有些担心。

外邦人体格健硕,还四五个扎堆玩一个,瘦弱的锦画今夜无异于羊入虎口,姚天保生怕他们玩坏了自己的财神爷,所以早早就守在门口等着锦画了。

“爹爹?”锦画顺服地行了个女礼。

姚天保拍了拍锦画叹了口气嘱咐他:“进去了态度软一点,别臭着张脸。这你就得和珠碧学学,该哭就哭,该求饶就求饶。男人嘛,越是硬骨头越来劲,服服软能少受些苦。那些人的体格你昨儿也瞧见了,再端着你那副架子会被他们活活玩死的。”

锦画垂眸,沉默了半晌才终于道:“儿子知道了。”

他还要留着命见他的景行哥哥,既答应过赵景行会好好保重身体,今夜再屈辱,也只能咬碎银牙和血吞,还有甚么办法呢?

见锦画难得如此乖顺,姚天保也难得温柔道:“进去罢,爹爹在外头守着你。”

温柔的语气听着着实别扭,他是发善心了吗?锦画心知肚明,他只是怕摇钱树折在这伙人手里罢了。

紧闭着的沉沉大门被小厮拉开,就像巨兽张开了一口獠牙,明知此去定会折掉半条命,可他却别无选择。

锦画心中哀叹一声,抬脚往里走。他已经做好横着出来的准备了,不想却在这时,听闻后头传来一阵扭捏作态的人声——

“哼~爹爹好过分呐!有这种好事居然不叫奴家!”

月色下一单薄人影摇着腰扭过来,不一会儿便走近了。

两人不约而同转头去看。

一阵刺鼻花香冲进鼻子里,熏得姚天保脑袋犯晕,蹙眉道:“你来作甚么?”

珠碧拈着能熏死人的香帕在姚天保脸前挥来挥去,脚一跺腰一扭,娇哼一声:“要不是奴家消息灵通,险些就错过了这种好事哩!奴家白天都听说了,昨夜来了好几个精壮魁梧的外邦人,那身材啧啧啧~”

姚天保不耐烦地挥开他:“你想干嘛?”

珠碧掩嘴娇笑:“当然想啊!奴家都听人说了,说那帮红毛儿哪哪儿都大,那肌肉一块块隆着,和搓衣板似的……哎哟~听得珠儿腰都软了~一下午净拿帕子堵水了……”

说完,他将手中香帕团了团,放到鼻尖猛吸了一口,抿嘴娇嗔:“湿漉漉的还……”

“……浪货。”姚天保嘲讽道。

珠碧拿手去戳姚天保的腰眼儿,噘嘴道:“爹爹真坏啊~有这种好事不告诉我,珠儿都憋了一个月了,想男人想得紧……”

说完,珠碧扭到锦画身边去,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捏起他下巴左看看右看看,而后啧啧摇头,道:“锦画相公这口干巴巴的旱井,能伺候得好?还是不要进去丢人现眼了,回您的霁月轩趁早洗洗睡罢!这种快活事儿合该让奴家来啊~”

他将腰肢扭得活像只遭热水烫的泥鳅,姚天保见他这幅当场发春的模样快要被恶心死了,一脚将他踹得趔趄几步:“别他妈发浪,这伙人点了名要锦画的,你在这叫春也没用,滚回去找截儿苦瓜堵着!”

珠碧嬉笑着拍拍屁股转回来,牵上姚天保衣袖道:“苦瓜哪里好使……死东西不是?好爹爹您行行好,让珠儿解解馋罢~珠儿浑身的本事,难道还奈何不了那几个外邦人?您瞅瞅锦画相公这张臭脸,一幅死了爹的模样,能伺候得动里头那几位爷?还得是珠儿才行啊~”

被他损得一文不值的锦画默默站在原地,放在平时他哪里能等他说完第一句话,早就和他撕起来了,现下却一言不发。珠碧的话虽难听,但锦画明了,他是在帮他挡这一劫。

而此番话正戳中了姚天保的担忧。

也罢,与其让高傲的锦画羊入虎口,倒不如让珠碧这面破鼓万人去捶。调教了他这么多年,忍痛能力绝非一般人能比,他又惯会哄男人开心。

姚天保叹了一声:“可那伙人点了名让锦画伺候的,或许就是看上了锦画这幅清冷的模样。你这骚里骚气的浪货冷不丁闯进去,惹得里头那几个不快,仔细他们活撕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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