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尘珠(67)

作者:花渡渡
作者有话说:

渡:帝君对不起,赵董事长对不起,今天我要站一次曼珠(顶锅逃

灵鹫:……辟易鸿蒙。

渡:什么玩意儿!?

灵鹫:杀招。

渡:∑(°Д°;!

赵董事长:秘书,一分钟之内我要这个女人的全部资料,我整死她。

秘书:好的老板。

渡:w(Д)w !

第51章 光明圣子

阿嚏,阿嚏——!

小六浑身一颤,连打了两个喷嚏,手中热茶泼了一半出来。

非常不妙,正正泼到锦画手臂上。

锦画被烫得蹙眉,却没有发火,只掀起眼皮瞧他,淡淡道:“是不是着凉了?”

小六哎呀一声,赶忙寻手帕去替他擦,道:“没有着凉,指定是又有人背地里骂我呢罢。”

撸起自家相公的袖子,那一片都被烫红了,他自己却没事人儿似的,心如止水。小六很是心疼兼惭愧:“对不起相公,都怪我,我笨手笨脚的。”

唉,怎么连杯茶都倒不好?小六挫败得不得了。

锦画毫不在意地摇摇头,自己将那半杯茶续满,有些烫手,小心翼翼地拈起来吹了吹,才浅浅地啜了一口。

他对谁都刻薄,都没有耐心。

小六除外。

小六跳将起来去翻箱倒柜找烫伤药膏来替他涂,锦画拉他不住,无奈道:“行了,又不严重,作甚么着急忙慌的。”

一罐莹白色的药膏被放在桌上,小六打开盖子并三根手指进去打圈捻抹,指尖温度将药膏化开,变作透明的一团,轻轻地抹上锦画那一小片红了的肌肤之上,细细地揉,慢慢地吹。

锦画的皮肤很黑,被热水烫出来的红印便十分不明显,他自己都没觉得有甚么特别疼的,偏生小六非要紧张成这样。

他自出生起,疼痛就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他能有这一身非凡的舞技,软到匪夷所思的腰肢,及爆发力强得可怕的腿脚,都拜波斯养父母非人的训练所赐。扯筋断骨的痛受了太多,直到现在他都已经痛得麻木了,这小小烫伤对他来说属实不足为奇。不过那药膏清清凉凉,揉起来真的很舒服就是了。

小六揉了许久,直到药膏都吸收了才堪堪停手,将盒子拧紧。锦画皱眉看着手臂,明明甚么也没有,便嗤一声:“我又不是珠碧那个娇生惯养的家伙,小题大做。”

那家伙掉根头发都像死了爹似的心疼得不得了,矫情得半死。

提到珠碧,锦画又想起今天他被那男人摁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到了最后站也站不起来的废物样子,心中愈发鄙夷起来,于是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来。

小六万分不理解地撇撇嘴,道:“相公天天骂,天天咒珠碧相公来着,今日又上赶着去替人家出头,还给人家衣服穿,搞不懂你俩。”

他家相公咒珠碧相公的时候那叫一个歹毒哦,小六都不忍心听。今天却太阳打西边出来替人家出头,真是活久了甚么都能见着。

锦画哼一声,道:“我才不是为他出头,那狗男人欺人太甚,连带着把我也给骂了,我不踹他咽不下这口气。”

哦。

小六翻着白眼去外头端了盆热乎的洗脚水进来,里头浸了姜片及其他活血的草药,拽过锦画的脚脱去鞋袜,细心地放进微烫的水里浸着。

锦画舒服地浑身一阵哆嗦,小六挽起袖子下手给他捏起脚来,一边摁一边数落:“下回不要动不动就拿脚踹人呀,这种小混混让打手丢出去不就得了,你就非得亲自上脚踹!晚上还要跳舞的,要是一不小心踹折了,你看鸨头怎么收拾你。”

浸在热水里的那双脚没有珠碧的那般细嫩娇小,相反地,因常年跳舞,脚趾骨有些畸形,脚指甲也不长了,脚背凸起的青筋紧绷绷浮在没点肉的皮上,而多年沉积的淤痕消退不了,一块一块斑驳在脚上,显得十分狰狞可怕。

虽然这些年足够爱护,好东西没少往这双脚上招呼,但终是回不去了。

小六每每看到这双伤痕累累的脚都会鼻子发酸,即使锦画一遍遍说不疼,他也始终不舍得用力。他的相公啊,以前都吃了多少苦?

水有些凉了。

小六将他的脚拽出来,兑了滚水进去,伸手试了试水温才又放进去,锦画咬唇蹙眉道:“烫……”

小六抬头呿一声:“不是不怕烫吗?现在怎么又烫了?”

锦画给了他一个暴栗,就要挣脱开:“死小子,烫一下和烫很久能一样么?烫死了!”

看来是真的烫,烫得锦画波斯语都崩了一句出来。

小六眼疾手快一把摁住他的脚,还是免不了被捡起的水花溅了一身,小六抹掉脸上水花道:“好嘛,就是要烫泡了才有用啊,我试过水温了,烫不坏的,忍着些,一会儿就舒服了。”

果然,烫了几息之后就舒爽了。

吸了几口凉气,浑身都放松下来,好整以暇地享受着力道正好的按摩,锦画问道:“今日是甚么安排?不会又有过夜客要接罢?”

他真的不喜欢做那事,一点都不喜欢。可是南馆之中,又岂能如他的愿。

虽然给他接的客远没有珠碧那么多,但每一个都很难缠,他这样不肯轻易服软的性格,客人不把他弄出血不肯轻易罢休。

小六正捏着他畸形的大脚趾娴熟地按摩,闻言撇撇嘴,道:“有,你好自为之罢。”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得到确定答案的锦画还是很失落。

将手里金贵的泡得热腾腾的脚洗干净,拎起来用软巾擦干,放在自己腿上仔仔细细套上夹鸭绒的棉袜,系好袜带,小六苦巴巴道:“服服软罢你,明明早说两句好听的就好,非要每回都带一身伤回来,你图甚么?”

锦画不答,望着门外怔愣出神。

冬日的暖阳温和地挂在遥远的天上,抬眼直视也不觉刺眼。

这是荆都的太阳。

思绪拉回多年以前,波斯的太阳远没有这般温和的。它毒辣地炙烤着大地,贪婪地似要将人间一切水分都蒸发掉,大地因它而龟裂,庄稼树木奄奄一息,放眼千里没有一丝生机。

——伟大的光明神啊,萨曼·塔拉达以纯净的处子之身向您供奉,为您起舞,请您恩赐雨露于您热爱且守护的大地罢。

这一句波斯语,锦画至今还记得。

他在高高的鼓台之上不知疲倦地旋转起舞,不知虔诚地念过多少遍,毒辣的阳光炙烤着他,疯狂汲取他身体里的水分。

他没有力气了,头早已昏昏沉沉,可他不能停。

祭台下是成百上千跪伏的信徒,他若是停了下来,信徒认为他惹怒神祇,会将他活剥撕碎的。

他唯一能停下来的时候,就是天赐甘霖的那一刻。

如珍宝的雨滴落在他身上时,他会从高高的鼓台上摔下来。

痛,累,是他记忆里唯二的感觉。

从记事起,他就是信徒眼中最干净的存在,来之不易的水资源供他喝,供他沐浴,他太干净,甚至没有人可以触碰他。

他是神使,是信徒眼中无上纯洁的圣子,是不能被人碰触的。他所到之处众教徒拜服,他甚至都看不见他们的脸。

时间久了,连他自己都相信了。

甚么神使甚么圣子,不过是缚着枷锁在地狱里受刑的可怜虫。

他曾天真的以为赵景行是来解救他的。

那个他终于能正眼看见的俊逸的脸那样令人神往,他以为,那是光明神的化身来解救他。

到头来发现他只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凡人,把他从一个地狱推向另一个地狱而已。

这个地狱没有毒辣的太阳,只有数不尽的罪恶藤蔓,缠着他,裹着他,拖着他沉入肮脏黑暗的泥淖。

即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那根深蒂固在他心中的骄傲也无法被完全磨灭。

所以,他永远无法做到如珠碧那样谄媚地婉转在男人身下摇尾乞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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