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尘珠(21)
作者:花渡渡
珠碧歪过头去,冷笑:“那也是权贵留下的,比你高贵不知道多少。你一个没权没势的穷鬼贱民,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屠夫一把拉开他的双腿,扛在肩上邪笑:“不配老子今天也得弄你,南馆红牌?荆都名妓?不也是被玩烂了的母狗,以为自己是个甚么宝贝东西呢?”
珠碧被他仰掀在桌上:“滚开,滚开!别碰我……你……啊……”
那野蛮粗壮的欲势闯了进来,瞬间便扎出一汪滑腻腻的水来,屠夫爽的直翻白眼。
荆都名妓,果然名不虚传。
身下这货是荆都第一红牌,全天下没有哪个男人不想玩弄他的,今日却被自己捡到个大便宜,权贵们的玩物,市井上关于他的春宫图册炒到天价,如今真人就被自己压在身下随意染指,当真快乐似神仙!
欣赏身下这美艳绝伦的小巧的脸,眸中水光潋滟,又是愤怒又是害怕又是爽利地盯着自己,却又无可奈何,嫣红湿润的嘴微张,还在细细抖着。
屠夫粗暴地摁过他后脑勺就要朝那嘴啃上去,身下的动作并未停歇,珠碧被弄得哭了,极力摇头抗拒他那有口臭的嘴,将头偏到一边去:“救命啊!有没有人……救救我……唔……”
他虽干的就是这个勾当,却也没有兴趣被这样粗鲁下贱的男人压在身下随意玩弄。
珠碧被他压在身下又亲又啃,挣扎无门,几乎要背过气去。
忽地只觉身子一轻,那屠夫似是被人从身后猛地一拽,侧翻摔倒在地上。
一抹惊世之姿,就这么映入了珠碧眼帘。
珠碧只觉得一瞬之间,仿佛一切都停止了。
尘世间只余耳边阵阵风涛,天地黯然失色,那双阅尽了污浊尘世的刻薄眸子里,此时只容得下眼前人了。
想来自己活到至今也不过才二十一个春秋,搜寻仅有的记忆里,从来不曾出现过这样惊艳的人,却又为何,好似与他似曾相识?
面前人一身皓白衣袍,袖边滚金,胸膛层叠的皓白衣襟上镶着一抹朱红,那是一件以金丝绣着云纹的里衣,妥帖地裹着修长的颈项,周身拢着一层淡淡的金光,与衣衫凌乱的珠碧一比,后者就像个笑话。
他甚么也不做,站在那里,身后紫竹为衬,风涛卷袭,带起他垂落在身后的长发,一缕拂过他清朗的面庞,像是那游离方外的云中鹤,疏离又高傲。
那小沙弥说得也许是真的,九天神灵落凡尘,灵气充盈雪云禅寺,是以万物皆因他复苏。
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
神使手腕上那串残缺的玉佛珠隐在袖间,他为此而来,劫数也因此而起。
正快活着被人一脚从云端踢回地面,屠夫火冒三丈,举起地上猪肉筐里的大砍刀就要朝那多管闲事的人砍去,那把尤带猪血的砍刀快要抡到那人肩头,珠碧终于回过神来,一句小心脱口而出,而后才发觉自己杞人忧天,他身上似有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屏障,那锋利剔骨大砍刀没碰着他一根头发,就见一缕极淡的金光裹挟刀身,瞬间——七零八碎。
只余一根光秃秃的木头刀柄还在屠夫手里握着。屠夫惊掉了下巴,看看手里光秃秃的刀柄,又看看面前人,顿时傻了。
仙人瞅都不瞅他一眼,淡淡道:“自己滚,还是我送你?”
“你……你究竟是甚么东西?”
仙人不语,那屠夫哆哆嗦嗦地拉起裤子,颤抖的手怎么也系不住裤带,好半天才连滚带爬地捡起自己的猪肉筐,一步三回头,狼狈地沿着紫竹小道逃走了。
已昏沉的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二人了。
珠碧这才白着一张脸去弄身上凌乱的衣裳,可衣裳被撕得和碎布条没甚么两样,堪堪就挂在身上,摆弄来摆弄去也遮不住身体。
正踌躇间那仙人走进一步,替他将桌上披风拾起,温柔地替他围上了。
仙人丹唇轻启,清泠的语调不掺任何七情六欲,仿若九霄鹤鸣,清透悠远:“没事了,别怕。”
珠碧听闻,如吃了仙丹一般,浑身都轻飘飘的,像躺在一片鸿羽之上,在云中飘飘荡荡,分不清东南西北。
怔怔地对着他澄澈的眼眸,放任自己陷入这一片温柔里。
从未有过的感觉蔓延全身,只是单单望着他,珠碧就快要醉了。
他是如此,可眼前人的眼睛里却是一片空空,没有情没有欲,甚么都没有。
珠碧难以自控地被他幽深如墟海的双眸吸引着,三魂七魄都似要被吸进去。
风月场中美艳勾魂的珠碧,拼尽了力气练出那一身勾引男人的本事,才叫男人们为他神魂颠倒。而这人只凭一双眼就把阅尽男色的自己弄成了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他做这一行,见过无数的男人,没有哪个人男人看到自己的身体还能毫无波澜。
珠碧几乎是坚定了,他并非凡人。
凡人受六欲七情所困,要到两眼空空的境地,实在是不大可能。
仙人见他似是魇住了,半晌动也不动,便先开口:“天色暗了,山中不安全,快些回去罢。”
珠碧呆呆地啊一声,才将三魂归位,半晌方才呆呆道一句:“多谢。”
仙人凭风而来,没有一点预兆地闯入他生命中,如今风又起,似乎下一刻,他又要乘风而去。
思及此,珠碧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拉住他半幅袍袖,那衣袖触手滑软冰凉,似一朵仙云轻又软。
半幅衣袖忽然被拉住,仙人低头瞧,珠碧仿佛是自言自语:“听说山上的蔷薇花开了。”
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听得仙人不明所以。
珠碧垂眸低喃:“天寒地冻地,蔷薇花怎么会开呢……寺里的小和尚告诉我,是有神仙下凡了。”
仙人淡淡道:“你想说甚么?”
起初珠碧是半个字都没相信。可那莫名其妙碎成七八片的刀,那凭空出现的金光,那双清澈纯粹到极致的眼睛,容不得珠碧不信。
他抬眼看他:“你就是那个神仙,是么?”
既然是神仙,又为甚么要下凡?凡间有甚么好,肮脏虚伪黑暗可笑,珠碧对这世间恨之入骨。
被看穿了身份,仙人没甚么好辩解的:“别说见过我。凡人之事,六欲七情牵扯甚多,我原不该插手。”
珠碧轻笑,对上他的双眼,语调如春日消融的雪水,清透柔软:“可你还是救我了。”
他是三灵共修之首灵鹫帝君,与灵枢、灵修二位本为一体,乃天地太清之气幻化,是自鸿蒙初辟时就存在的创世神,生来不通七情不晓六欲。
存在于三界的日子如恒河沙数,到底活了多久他自己早就算不清了。只是每日观望着参横斗转,过一天是一天。
他原不愿沾染凡尘俗世间的纷乱纠葛,想来是做神仙与生俱来的高傲,他又总是闭关,万八千年独对一片虚无的澹渊玄境,无上圣洁。便见不得眼前这堆肉体横陈、汁液横飞的场景,污了佛门圣地,污了自己一双眼。
那浑身横肉的屠夫,肮脏龌龊,满口粗荤,实在是教人倒胃口。在这人间少有的清净之地也敢如此猥琐,帝君无法容忍,遂才出手制止。
若不是弄丢了佛友的珠子,他岂会放着清净的神仙日子不过,巴巴地跑下凡来?
灵鹫拂袖轻叹:“仅此一次而已,速速离开,莫再纠缠。”
珠碧乍一被他拂开,生怕他乘风而去,又紧紧抓住他的手,道:“你救了我,就是我的恩人,我对恩人向来是以身相许,你不要我纠缠,就不该招惹我。”
可灵鹫岂会受制于凡人呢?他轻飘飘向后掠了一步,珠碧分明紧紧抓着他的手,一瞬间却凭空消失了,怔怔地盯着他,他淡淡丢下一句:“随便你。”就消失在了风里。
徒留珠碧一人在寒风中形单影只,看着他离去的地方空怅惘。
不过,他也不是甚么都没留住,摊开手掌,那串莹白的玉佛珠静静躺在手上,珠碧一笑,如沐春风。他细细端详手中佛珠,圆润无暇,温润通透。只不过串联得有些稀疏,似是少了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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