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策(20)
作者:飞白侵霄
但他方才策马而奔的速度更快,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一箭的难度更大。
台下,大晋的群臣不由叫好。
相对应的,座下的乌瀚使团则是面上无光。
慕千山没有看乌瀚大皇子的脸色,他看的是皇帝。
嘉安帝虽然和他不是同一阵营,但也能读懂他目光中的意思。
大晋不需要害怕乌瀚人。
他也是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乌瀚人,有他在,要动大晋,还是得掂量掂量。
慕千山表面上仍然很平静,就像只是受了风寒,所以才显得气色很差。乌瀚人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心中越发狐疑。使团中一个臣子出列,在大皇子的耳边说了几句。
大皇子脸色也不好看,但还是出来打圆场:“慕将军箭术果然厉害。”
慕千山握着弓,面无表情:“过奖。”
宴会从中午开始,一直持续到晚上天黑。皇帝送走了使臣,慕千山在上首座,面无表情地盯着使臣离开。
一秒,二秒,三秒。
他这天的表现实在反常,就连在座的大臣都要怀疑他不是生病而是装病了。但就在乌瀚使臣彻底离开的时候,慕千山闭上了眼睛,竟直直从座位上摔了下来!
离他最近的小太监被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惊呼一声去扶他。慕千山已经失去了意识,双目紧闭,从紧闭的双唇中溢出一丝黑色的血来,一滴一滴落到衣襟上。
身体更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鲜活的温度。
大殿上顿时就乱了起来。嘉安帝传召太医给他看病,一番忙乱之后慕千山总算是有了点意识,但仍然闭着双眼。
他醒了之后,嘉安帝让人送慕千山回了府。慕千山一路上又昏迷了过去,府门外头,刘管家迎接了宫里来的人,收下了嘉安帝赐下的一些药材,便招呼手下人把王爷安置到房里去。宫里的人被刘管家塞了银子,将今日宫里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一遍。
慕千山闭着眼睛,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似乎不闻不问。明玄在房门外听刘管家说完今日发生的一切,走到慕千山床边时,双唇都是发抖的。
他俯下身来,试图去试探慕千山的鼻息,但是手伸到一半,就被对方冰凉的五指攥住了。
慕千山眼帘掀开了一点,瞳孔虽然虚弱无神,却含了一点微微的笑意。
他把明玄的五指拉到自己的面前,用冰凉的双唇亲了一下。
明玄愣了一下,等回过神来,脸顿时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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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谈话
驿馆。
“姓慕的欺人太甚!”三皇子一进门,便粗声粗气说。
大皇子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有他在,我们暂时动不了大晋了。可惜,上次的机会没有把握好。”
三皇子眼中闪过狠厉神色。“就不能……”
“他毕竟是嘉州慕氏的人,嘉州慕氏在北方的草原上,整整将我们在西流河北边压了百年。”大皇子说。“你今天这件事,做得太冲动了。”
大皇子和三皇子同父同母,但两人的性格明显不同,大皇子身为部族继承人,又年长,性格明显要比二皇子稳重很多。
“我这也是为了部族着想,”三皇子道,“难道什么都不做,让姓慕的下我们的面子吗?”
“所以说你太冲动了。”大皇子道,“大晋地方太大,而我们地方很小,要将大晋吃下来是很困难的。要么就击败他们,让大晋割让足够的利益,得到足够的土地,要么就干脆以退为进,韬光养晦。只要稍稍有一点拖延,大晋就不会彻底被杀死。我们必须要找一个更好的机会,在他们国内大乱的时候,趁虚而入。”
“你是说?”三皇子隐约明白了一点什么。
“我们手里的筹码不多,所以要用成本更低的方式去赌。”大皇子道,“你以为,我们是怎么这么轻易地打到落霞关之内的?”
“是安插在主将身边的棋子。”他说。
“我为何从来没有听说,”三皇子喃喃,随即灵光一闪,“你把棋子舍弃了?”
“棋子就是棋子。”大皇子道,“在发挥完了相应的作用之后,自然没有为之劳心费力的必要。而且他已经被慕千山盯上了,就算我们竭力去救,他还是会被他揪出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三皇子若有所思。
大皇子转开了话题,问:“要你拿的那批货,拿妥当了吗?”
三皇子点头,但又有些不解。
“但是,我们要那些东西做什么?”三皇子想到,还是心疼,“我们拿出去换的可都是真金白银……”
“石河族人缺的就是那些。”大皇子道,“只要和南诏人讲和,到时候大晋要对付我们,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不会不谨慎。”
三皇子隐隐觉得心惊,恐怕自己这位兄长想要的不是一点半点,但要是他的构想成真,等到天下大乱之后,乌瀚人能从大晋这个庞然大物身上获得的利润是难以想象的。
乌瀚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向来是有足够威慑力的,铁腕手段的人,才能够坐上那个位置。如果让他当上了首领,那么乌瀚恐怕会迎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太平吧?
广平王府。
天光透过窗棂和层层帐幔,打落在床铺之上。
明玄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起晚了,旁边躺着的慕千山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甚至没有吵醒他。只是床铺上还有些余温,应当没走多久。
慕千山这几日在装病,因此在旁人看来,他一直没有出府。但明玄却知道他在外面忙着事。
他不明显地叹了一口气,坐起身来,长发流泉般,沿着他肩头,背脊,一路蜿蜒到床褥之间。他披上外袍,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封信。
慕千山的笔迹。
他写的是:我很快就回来,勿念。
明玄哑然失笑,起身洗漱,推开门扇。刘管家正在外面,听到这里的动静一个激灵:“公子?”
明玄问:“慕千山人呢?”
刘管家松了口气:“刚走了,估计要一个时辰就可以回来了——您不用担心。”
明玄蹙眉:“他也要上朝吗?”
“这倒是不用,”刘管家道,“大人有别的事要处理。”
慕千山此时行走在一条冰冷潮湿的地下通道之中,独自一人。
甬道两旁燃着火把,他身边没有人,却像是对这条路十分熟悉似的,脚步声空荡荡地回响在空旷的空间之内。
偶尔经过的看守对他视若无睹,似乎已经熟悉了他的存在。
到了一堵墙壁跟前,这已经是诏狱的尽头。慕千山伸手在墙壁上摸索一番,不知转动了什么机关,机括转动之声传来,看似坚不可摧的墙壁陡然升起。
原来石壁的内侧还别有洞天。
里头是一条狭长走廊,满是腐朽破败的气息,而其他的铁栏内都是空的,唯有最里头那间有了人。
听见动静之后,那人动了动,抬起头来。
他已经被这私牢内的刑罚折磨得不成人形,整个人被铁链锁着,脏污不堪,动弹不得。
如果有人能认出他的身份,就会发现他是范芜——那个带着外族倒戈大晋的叛将。
但他并不是下落不明,而是被人关起来了。
慕千山隔着铁栏,居高临下地看向他。
范芜一个眼眶已经空了,另一个眼眶里完好的眼珠,浑浊而密布血丝。
“你赢了,”他终于开口,声音阴郁,“但也输了。”
“你已经变成了一个疯子,”范芜说,“你找不到他了,只能找一个替身。”
“为什么是他。”慕千山说。
“明玄信任我,才给了我暗算他的机会。”范芜说,“而杀了他,也就是杀了你。你已经疯了。”
“大晋要说有谁能抵御外族入侵,便只有明玄和慕千山。”他语带嘲讽。“可惜你们却染上了这等癖好,也不知范胥和慕沉九泉之下作何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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