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9)
作者:怀双
于管家又转回头来,笑着对我说道:“宝丰银号虽然不及通宝银庄规模大,但是,宝丰银号有官家背景,主顾也与通宝银庄不同,多为银产甚巨的官商富户,而我们胡掌柜志向远大雄才大略,宝丰银号的未来自然也是通宝银庄不能比的。”
听着于管家的话,我更是有些不懂了,怎么当着我这个通宝银庄的差员说通宝银庄不好呢。
“于先生和胡掌柜所为何事,明说无妨!”我皱着眉又施礼说道。
“文龙兄弟如此聪慧,于某话中之意还听不出来吗?”听了我的话,于管家有些疑惑地说道,“当前宝丰银号正是用人之季,不知文龙老弟可否有另栖新枝的打算。”
一听于管家的话,我恍然大悟,先是一惊,然后,稳了一下神情,回道:“承蒙胡掌柜和于先生欣赏,真是文龙三生之幸。不过,通宝银庄乔掌柜对文龙有知遇之恩,若没有乔掌柜便没有我张文龙的今日,文龙我真是做梦都没有另栖新枝的想法。”
我心想,听了我的回话,胡学彦一定是不高兴的,毕竟是一个银号大掌柜屈驾登门而来。所以,我刚一说完,便急忙看了胡学彦一眼。但是,却发现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变化,还是看着我微笑着。
不过,一听到我直接拒绝了,于管家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脸色马上沉了下来,急忙转头看了一眼胡学彦。
“文龙老弟确实是一个真爽的人。”这时胡学彦开口了,脸上还挂着微笑,“胡某这次并不是要文龙老弟马上答复。”
说着胡学彦顿了一下,接着说:“你可以多多考虑一下,文龙老弟若是来到宝丰银号供事,我可以开出双倍的月银。另外,刚刚于管家已经说了,宝丰银号有官府的背景,虽然现在规模不及通宝银庄,但是,未来绝ʟᴇxɪ对不会比通宝银庄差,甚至要超过它,文龙老弟还是要择良木而栖。”
胡学彦开出的月银确实很诱人,对于当前欠着我爹和丈人钱的我和云凤,真的很有吸引力。
“非常感谢胡掌柜的美意,不过,若是当时没有乔掌柜的知遇之恩,文龙此时此刻也许就是一个站在田间地头劳作的泥腿子。所以,恕文龙不能从命,还请胡掌柜见谅。”
那日,胡学彦并没有强人所难,只是一直微笑着,见我再次拒绝,便不再提此事,与我闲聊几句它事,又喝了一碗茶之后,便离开了。但是,离开的时候给我留下了一句话,说宝丰银号的大门一直为我敞开着,差事也一直给我留着,两倍的月银也一样说到做到,随时欢迎我过去。
“一个月两倍的月银,若再有些盈余提成,咱们有两三年就可以还清两家老人的钱了。”把胡学彦和于管家送走了之后,云凤一边盘算着一边说道。
“那我也不能去宝丰银号,如果那样咱们太不仁义了,我当初连续两次乡试落榜,若不是乔掌柜,我现在真的就是一个种地的,那样的话,咱俩都没有机会走在一起。”听了云凤的话,我却坚定地说道。
听到我说话的口气,云凤愣了愣,然后说:“我只是算算,没强迫你,在哪里供事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做主。”
说完话,云凤似有心事地回卧房去了。
两个月之后,立秋刚过。一日午后,太阳红似烈火,但是天气却不似之前那么热了,有些风,带着些许丝丝凉意。我那日忙里抽闲,未时未了便回到了家中。那段时间银股行市向好,我的心情便也舒适了许多,正在家里悠闲地饮着茶,巧雅突然额头蒙着汗跑进了家门。
“女儿,你这是怎么了?”我连忙问道。
“爸——”巧雅估计是跑得挺急,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我——我想念书。”
听了巧雅的话,我便是一惊,而正在做活的云凤也马上停下了手里的活,转过头来。
“女子无才便是德,谁家女孩家家的去抛头露面读书呀。”我正思考着要怎么回巧雅的话,云凤轻轻一锁眉先开口说道。
“谁说女孩无才便是德啦,那都是老话,现在不同了,只有你那么认为。”听了云凤的话,巧雅不服气地说道,“这几日,我在学堂门口,朱先生总夸我聪慧有胆识,还给我讲了李清照、蔡文姬、班昭、卓文君,我尤其喜欢唐代女诗人薛涛,喜欢她那种关注现实、思想深邃的风格。”
“你别听那个朱先生胡乱说了,你哪来的聪慧胆识,还什么照什么君的,我就问你,你能背下一首或半首诗吗?”听了巧雅的话,云凤有些不屑地说道。
“我怎么不能背。”巧雅更不服气了,嘴一噘瞪了云凤一眼说道,“我要是能背下来,你就让我去读学堂吗?”
听了巧雅的话,云凤笑了笑说道:“你若背得下来,我便送你去,不过,不能是现学的。”
“好。今天朱先生教了我一首写女诗人薛涛的诗,叫寄蜀中薛涛校书,我现在就背给你听。”说着巧雅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煞有介事地背诵了起来,“万里桥边女校书,枇杷花里闭门居。扫眉才子知多少,管领春风总不如。”
“你还真挺厉害呀,居然真背下来了。”听了巧雅背完古诗,云凤有些惊讶地说道。
“厉害那是当然,朱先生都夸我的,只教我两三遍就全背下来了。”听了云凤的话,巧雅表现了几分骄傲之情说道,“这回我可以上学堂了吧?”
在世12
.
【那年的夏天有些酷热,整个冀州城的百姓在酷热的天气下,都倍显疲惫,每个人都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样子。而银股竟也通了人心一样,人提不起精神,银股也提不起精神,行市下行的时候多,上涨的时候少。于是,我们这些做银股掌事的,便每日只是有些发愁,却没有什么有能为力的事情。】
“光背下来不行啊,你知道这首诗谁写的吗?”云凤想了想问道。
“谁写的不知道。”巧雅一皱眉。
“不知道谁写的怎么算背下来了,不算。”云凤一瞪眼睛说道。
“怎么不算啊,你又没说一定要知道谁写的。”一听云凤说不算,巧雅有些急了,突然跟云凤喊了起来。
“你这孩子啊,你没背下来就是没背下来的,怎么还跟你娘我喊起来了,知不知道跟爹娘喊叫是伤天害理的?”一听巧雅跟她喊起来了,云凤便来气了,瞪着眼睛说道,“你要是跟我喊,我就真的不让你去了。”
“妈妈,你不讲理。”听到云凤的话,巧雅就更急了,说着把目光转向了我,“爹,你看我娘了。”
这时候,我急忙轻声对巧雅说道:“女儿,确实没听说过女孩家去上学堂的呀。”
“你们让我去上,不就有了吗!”巧雅瞪大了眼睛说道。
“这孩子的歪理还挺多,有那研究歪理的工夫,跟我学学针线活好不好。”听了巧雅的话,云凤在一旁轻声说道。
我急忙跟云凤挥了一下手,让她不要往下说了,然后对巧雅说:“女儿,学堂里都是男孩子,你要是被欺负了怎么办?再说学堂也不一定要你这个女娃呀!”
“我在学堂门口见过那些男孩子,我不怕他们。”巧雅拍了拍胸脯说道,“再说,我已经问过朱先生了,他说只要爹娘同意,他就收我。”
“那我们不同意。”听了巧雅的后半句话,云凤马上厉声说道。
“哼。”听了云凤的话,巧雅不服气地跟云凤哼了一声,然后,又对我说道:“爹,我求你了,让我去吧。”
那时巧雅求知若渴,眼神可怜巴巴,我瞬间就心软了。于是,便做了一个我此生最大的错误决定。
“那咱们可得提前说好了,你要是在学堂里被男孩子欺负了,或者没有好好学习,我就不让你学了。”我盯着可怜巴巴地巧雅严肃地说道。
“爹,这么说来你就是同意了呗。”听了我的话,巧雅突然就兴奋了起来。
上一篇:玉脂记
下一篇:雌君的白月光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