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55)

作者:怀双


“我已经听说云凤逼你写了休书的事。”我和乔之雍小饮两杯之后,乔之雍轻轻地说道,“也听说前日你已被胡学彦辞退了。”

原本在来到乔之雍家里之前,我的心里还甚是纠结,不知道要怎么将这两件事说与乔之雍。让我意外的是,没想到他已经知道了。而更让我意外的是,当他提到此两件事之后,我之前那种纠结之感,竟轻松了许多,似乎有了许多豁达之感。

因此,当听了乔之雍的话之后,我微微一笑说道:“情势所至,不可不为。不过,休了的,情未可了,辞了的,弃之敝屣。”

听了我的话,乔之雍深吸一口气,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很好,很好。世事难料,生涯无常,莫恼昨日,当惜当下,生途仍远,且行且珍惜。”

听了乔之雍的话,我竟有种顿悟的感觉,心情更加舒展了许多,便也对乔之雍笑了笑。

我深吸一口气,满庭院的异香迅速冲进了鼻孔,我马上有了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然后,我转头看向了桌边一侧的焚香炉,从焚香炉里弥散出袅袅香烟。

“乔掌柜,文龙已经来家中多次,每次都甚异此香,只因之前心事重重,无心聊闲。”我转回头问道,“然而,甚奇的是,每次我一闻此异香,便有种沁入心脾、心境舒爽的感觉,不知此香为何物?”

乔之雍也转头看了一眼焚香炉,笑了笑说道:“此香非异,只是当世流传不广而已。”说着乔之雍转过头来,“此香名为柏果香,早在唐宋时就已有人焚制了。制香方法也甚简,入秋之季,柏果仍青即采,右以沸汤焯过,沥水,以美酒浸,蜜封七日取出,晒干,研末,即可焚之。其香与它香有异,芬芳安神,松弛情绪,缓解疲劳。”

我一边听着,一边点着头,问道:“此柏果香是乔掌柜亲制吗?”

“嗯,乃我亲制。”乔掌柜回道,“自乔某搬此居处,便习得此法,每日制香焚香,品茗饮茶,好不悠闲。”

听完乔之雍的话,我马上回忆起乔之雍之前的样子,竟与现在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乔掌柜,以前的你非是如此,不知你如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我关切地问道。

乔之雍抬头看了我一眼,微微笑了一下,说道:“你离开通宝银庄之后,到后来银庄倒闭,虽然有人与你讲过一些关于我的事情,但是,也定只是一二而已,其中细情文龙并不知道。”说着乔之雍的表情竟有些凝重,但是,却没有痛苦之相,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都是乔某犯了一个掌柜不该犯的大错,以致于铸成现在如此结局。”

“我曾经是通宝银庄和通宝钱庄的掌柜,可以说全国超过六成的银钱都要由我的手里经过,行市里我若是说是第二成功的掌柜,没有人能说第一。”乔之雍平静了一下心情之后对我说道,“而成功之后,身边哄捧之人便多了起来,而我也被成功冲昏了头脑,身边那哄捧之言行让我如醉如痴。如此一久,我竟真的喜虚厌实了,身边跟着的都是哄捧之人,而那些务实真干之人,要么离去,要么只能忍屈苦干。可是,哄捧之人皆为虚伪,当我生意颓败之时,竟全都离我而去,而那些忍屈苦干之人却也难以抬头了。这是我乔之雍一败之因。”

“二败之因是我乔之雍重亲轻贤,听谗避诚。”乔之雍继续说道,“我的管家是我的发小之交,而陈阿禹是我的妻弟。我以为有发小之交与亲属之系,管家和陈阿禹必是对我最忠心、最诚真之人,给他们委以重任,更是会言听计从。可是,哪里知道,他们私下里结帮拉党,排挤异己,上欺下瞒,以致于我在钱庄和银庄里的所见所闻皆非真实之象。以致于直到钱庄和银庄倒闭时我才知道诸多真相。但是,已经为时晚矣。”

“因为我喜善哄捧及重亲轻贤,导致如你文龙之辈的能人在钱庄和银庄无法施展才能,无法成就事业,故皆陆续离开。人们常言说千军易得,良将难求,这乃是颠扑不破的真理,我却将其抛之于脑后,还能有不败之理。这是三败之因。”

“四败之因为混乱无章,有法无治。”乔之雍接着说道,“曾记何时,通宝钱庄和通宝银庄能做如此大的规模,那都是因有规矩而得方圆,有法治而得大展。而到了后期,钱庄和银庄上下乌烟瘴气,有章不发,有法不治,有令不通,有度不制。以致于取私利者众多,贪腐者丛生。如此长久,还有不倒闭之理。”

🔒在世71

【乔之雍的表情突然不那么轻松了,显得凝重了许多,“我和黄晧之妻,还有跟陈阿禹老婆的事都是真的。”】

说到这里,乔之雍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当然,也许你听的最多的还不是以上四个败因,你应该听得最多的是我乔之雍的第五个败因,也是坊间传得最多的,就是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老来老来竟然色心尤重,且还不论是谁皆生歹心。”说着,乔之雍的表情突然不那么轻松了,显得凝重了许多,“我和黄晧之妻,还有跟陈阿禹老婆的事都是真的。”

这乔之雍色心尤重之事,在街坊之间传得言之凿凿,所以,这么多年来,我觉得不会有假。不过,现在乔之雍在我面前如此坦诚的承认,也还是让我有些意外。

“与陈阿禹的老婆是很早以前的事了。”乔之雍继续毫不隐藏地说道,“从现在算来大约得有十六七前年了吧,似乎是在认识你的前两三年。当时,我那妻弟陈阿禹也才刚刚结婚。结婚之后,在我老婆的要求下,我便将陈阿禹安排到了通宝银号来当差。于是,陈阿禹两口子便常到家里做客。陈阿禹老婆姿色甚好,且为人大方,礼数不多,于家中与我常有手足接触,故对其有所动心。话说有一夏日,我已忘记所为何事,我老婆和陈阿禹出门办事,许久不归,只留我与陈阿禹老婆在家中。那日,天气甚热,陈阿禹老婆便脱去了外袍,在我面前露出玉臂香肩,撩得我心潮荡漾,竟有意无意地与其发生了身体接触。而那陈阿禹老婆竟也不躲闪,似还有意迎合。结果这么一来二去,我与她竟在堂中的卧榻上扭合在一起,行起了云雨之欢。”

“不过,与陈阿禹的老婆只有那么一次。”乔之雍苦笑了一下说道,“最开始的时候,这事我不提,陈阿禹老婆也不说,便这么过了三四年。大约是你来到通宝银庄之后的事情了,这事不知怎的被陈阿ʟᴇxɪ禹知道了。可是,让我意外的是,陈阿禹并没暴躁生气,居然很平静地来找我,说他已经知道我与他老婆的事了,跟我提了三个条件,第一个是,让我给他老婆在通宝钱庄或银庄安排的差事做,而且月银要高过别人的两倍。第二个是,他也要涨薪,月银也要是最高者的两倍。第三个是,要求每月除了正常的月银收入,还需要另外给其家里五十两银子用以日常耗用。”

“我只能答应他。他那个媳妇虽然姿色甚好,但其人甚憨,能力也极差,我便在通宝钱庄安排了一个闲差。而后两个条件,也不能不答应,便也都答应了。”乔之雍一边摇着头一边说道,“所以,这些年以来,陈阿禹虽然才具与你们相差甚远,但一直是月银挣得最多的,而后来,每个月另外给他的家资耗用已经二百两不止了。本来大家都以为我给陈阿禹如此多的好处,是因为他为我的近亲,所以,我与陈阿禹的丑事便也就没有张扬出去。但,不知道为何后来又被传出去了,我猜想可能是陈阿禹老婆那个憨人说走了嘴了。”

关于乔之雍和陈阿禹老婆的事是怎么传出来的,后来听钱玉虎跟我说,确实如同乔之雍猜想的一般,是在一次陈阿禹老婆上差时与同事私聊乔之雍桃事花边的时候说走了嘴,然后,才被传出来的。但是,此时,我也没有必要告诉乔之雍了,便只是一皱眉,没说话,继续听乔之雍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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