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45)
作者:怀双
我没有再回房间,而是来到了院子里,坐在躺椅上望着朦朦胧胧有些压抑的天空发呆。
那日,我总觉得这样坐着发呆总是不行,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于是,没在院子里坐多久便出门了,又在当街上寻了一遍。说是在寻人,但又不像,因为寻过的地方都是之前走过的地方。有那一刻,我也觉得这样寻人是不行的,但是,心里没有着落,腿脚便就停不下来。
我去了一趟刑房老爷魏老爷的家里。可是,我连魏老爷的家门都没进去,魏老爷的家人告诉我魏老爷染了肚肠之疾,已经送去医铺了,再就没有其他话了。我问在哪家医铺医治,魏老爷的家人似有隐晦一般,闭口不告诉我。我又转头去找了同在宝丰银号当差的李姓主事,但是,李姓主事根本不了解魏老爷的情况,便帮不上我什么。
找不到魏老爷已经让我甚是沮丧,而魏老爷突然消失不见我,就让我更感到不安了。
直到天黑透了,我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里。
云凤已经搂着小巧雅睡了,枕边有一大滩泪迹还未干透。小巧雅很乖巧地被云凤搂着,也安静地睡着。那时那刻,我多希望小巧雅就是巧雅呀。
但是,小巧雅终究不是巧雅。被我回家的动静惊到了,云凤猛地惊醒,目中无神,甚是发愣地盯着我,似乎不认识了。
“云凤,你没事吧?”我急忙问道。
听了我的话的,云凤像是才醒过来一样,猛吸一口气,然后,张着嘴大口喘气,胸脯快速起伏,额头上的汗马上也溢了出来。紧接着,云凤一闭眼睛,眼泪便又流了出来。
我急忙把云凤拥在怀里,安慰着说道:“一定没事的,巧雅一定在什么地方跟那三个娃娃玩着呢,不会有事的。”
说完这话,我的心里竟翻腾起一阵极重的酸楚,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
云凤也不回我的话,只是紧张地喘着气,只是一直哭着。
那一夜,我一刻也没有离开云凤,而云凤一刻也没有松开抱着小巧雅的手,小巧雅也莫名突然乖了许多,一刻也不离开云凤的怀里。
🔒在世58
【“张老弟,你冷静一下。”朱先生突然对我喊道,“传单之言还未尽得实,况且,就算巧雅被欺亡,咱们也要替娃娃讨回公道呀!”】
那一夜,我、云凤和小巧雅一直拥在一起,一直也没有睡,似乎谁也不想睡。但是,最终,还是都睡着了。
当我们再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快到辰时了。天已经亮了,但是,却不通亮,天空中蒙着一层薄薄有些灰色的云,让置身其中的人们,总是有种莫名的压抑。
一看到天已经亮了,云凤便拽着我,要出门去寻巧雅。可是,要去哪里寻呢,我也不知道。我转头看着眼神萎靡精神却有些发癫的云凤,心便又是一酸。
我和云凤先去了朱先生的学堂,因为我们四家已经约定,凡事都先到朱先生的学堂来商量,再由朱先生做主。
在去往朱先生学堂的路上,我和云凤就不断能看到有百姓在传看着写着什么内容的传单,而且所有的人都倍显惊讶与气愤。不过,那时因为丢失了巧雅,我和云凤已经没有心思去关注其它什么了,便更不会去关注那传单上写着什么了。
当我们到了朱先生的学堂的时候,李玉成、刘擎和朱光弟三家人也都已经到了。
我和云凤刚一走进朱先生的学堂,正看到朱先生和其它三家人竟也正在倍显紧张地传看一张纸面传单,那传单的样子与外面百姓们传看的甚是相仿。看到了我走进来,朱先生急忙把手里的传单递给了我,眼神里充满了焦急与不安。而李玉成此时已经是满额是汗,焦躁不已。
当我和云凤看过了传单之后,瞬间感觉天旋地转,一股火气冲上头顶,云凤没等看完就晕过去了。我和在场的众人又掐人中又灌水,才救醒过来。醒过来的云凤便开始嚎啕大哭。
手忙脚乱之后,我怀着极度沉痛的心情,终于把传单看完了:
夜鬼行凶,一死三伤
乙巳年四月二十三日,小满,亥正一刻。冀州城北路北坊北路酒馆起一宗行凶案,四女娃一死三伤。
初,四女娃于堂内吃饭,六男子于堂外吃酒。亥初末,一男子于堂内与掌柜言语后,见四名女娃姿色甚佳,便起恶心,先以语撩之,被拒。男子不快,怏怏转出堂内。
一刻后,男子借酒醉,返回堂内,对一青衣女娃动手以扰,并出秽语。青衣女娃ʟᴇxɪ以手推开男子。然,男子无赖,仍就骚扰。青衣女娃临座一白衣紫裙女娃性急,忽掷一碗,正中男子面门。
男子怒,拉扯白衣紫裙女娃,撕打起来。青衣女娃与另一名粉衣女娃见势,便也与男子扭打。
堂外吃酒的另五名男子见伙伴与女娃纠打,便各执椅凳冲进堂内,不分青红皂白,将椅凳抡向三名女娃。另一灰衣女娃见势不好,便急忙相劝。哪知众男子痞子难惹,难以被劝,反被打了数下。
北路酒馆男女掌柜,也欲上前相劝。然,椅凳无眼,众人火急,不容劝阻。
酒馆掌柜便叫灰衣女娃赶紧去路北坊巡检司去报官。然而,路北坊巡检司往返四五里,快也需两三刻时辰。
灰衣女娃才离开片刻,另三名女娃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尤数白衣紫裙女娃与青衣女娃伤重。
见三名女娃已无力还手,六名男子才停手作罢,嘻笑着转出堂内,似无事般吃酒作乐。
又片刻,忽一男子见少一女娃,便问酒馆掌柜其故。初,掌柜不言,然,难耐众男子拳脚相加,言说已去报官。
听闻已去报官,众男子又怒,复返堂内,再度对三名女娃施以拳脚。其中一青黑衣袍与一黑灰衣袍男子痞性更甚,竟拖拉已半死的白衣紫裙女娃和青衣女娃于暗巷,施以轮污,甚无人性。可怜白衣紫裙女娃,被轮污之后,竟命殒当场。而青衣女娃生命也甚是险危。
此翻拳脚未尽,忽有众脚步声由远及近。有男子呼“官家至,快散。”
然,青黑衣袍男子与黑灰衣袍男子才从暗巷出,未及散去,被官役抓捕正着。
此后,三名被打伤的女娃及已殒女娃,连同两名男子和酒馆掌柜皆被带去了官府。
此凶案已过一日两夜,但官府仍未示论。昨日有四对父母及学堂先生往府衙报官言说有四名女娃丢失。然,府衙竟以无审官为由推脱。
府衙此种无为拖延之行,意为何图?此时此刻四名女娃境况如何?此刻此时,其它四名凶手是否抓捕归案?北路酒馆已紧锁店门,男女掌柜不知所踪!冀州府衙意欲如何处断此次凶案?冀州府衙何时示论公鉴?
此中诸多疑问未解,百姓何以安心!
吃鸭爪的乞丐抖胆书文传单,以唤法正。
我手持着传单,瘫坐在地,脑袋里不断盘绕着巧雅被欺凌的场面,恨自己那晚怎么那么笨,为何不赶往路北坊去寻找娃娃们。而此时,巧雅已经不在人世了,并且生前还受尽了欺凌侮辱。
我突然有了一种求死的念头,看着学堂外面的廊柱,我猛地站起身来,冲了过去。
可是,还没冲出一步,就被朱先生拽住了。但是,我还是挣扎着往外面冲,朱先生都有点拉不住我了。
“张老弟,你冷静一下。”朱先生突然对我喊道,“传单之言还未尽得实,况且,就算巧雅被欺亡,咱们也要替娃娃讨回公道呀!”
“对,张兄,咱们听朱先生的,要给娃娃们讨回公道。”朱先生的话音刚落,身后的李玉成带着极度的悲腔说道。
我猛地站住了。是啊,朱先生和李玉成说的没错,我死了解决不了问题,不能让巧雅和女娃们白白受了欺负。
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三家人,三家人六双眼都充满了伤痛盯着我。然后,低头再看看瘫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目中无神、浑身无力的云凤,我心中突然升腾起要马上撕了凶手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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