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31)

作者:怀双


各位高客见谅:

因,银股行市动荡不定,加之对手铺号恶意针对,故,凤龙票号自即日起停业,不再接受新客投注。若有兑换清算银股的主顾,请转至通宝银庄处置。

凤龙票号告示

辛丑年腊月二十九日

看了凤龙票号的告示我心里便是一惊,看凤龙票号这个告示,这定也是关门不干了。我不禁一咬牙,回想这四个月所遇之难事,仍历历在目,多数都应与乔之雍和陈阿禹有关。于是,心里便涌起了甚重恨意,心说乔之雍啊乔之雍,你这几手手段太狠了,我跟你有如此大的怨仇吗,你竟不惜用损人更损己的招数来对付我。现在的结果又怎么样呢,闹得只能是两败俱伤,龙凤券号关了,凤龙票号也关了,我张文龙已经倾家荡产,我想凤龙票号虽有通宝银庄支撑,但也一定是损失严重。

后来,听高庆生给我讲了凤龙票号的状况,确实也如我所意料。当时凤龙票号也投注了极多张家石铺和合生木场的银股,当官家关封两家铺号的榜告出来之后,也有大量主顾来到凤龙票号挤兑两家铺号的银股。并且,凤龙票号的利惠之策是保本金加百五收益保证,所以,若是按利惠之策给主顾兑换银股,凤龙票号必然承受不起。于是,陈阿禹便耍起了赖皮,跟主顾们讲只能兑换本金,百五收益的保证不给兑现。一听这个,主顾们就都不干了,几个带头的招呼着主顾们跑到凤龙票号闹事,甚至发生了打砸的事件。情急之下,凤龙票号便又报了官。结果,凤龙票号报官就有用,几个带头闹事的马上被抓了起来,其它主顾便不敢再闹事了,只是听由凤龙票号安排。但是,即使只是兑换本金,凤龙票号的损失也是极大的,最后是乔之雍从通宝银庄调拨了许多银两,才平了凤龙票号的事情。然后,凤龙票号便也就关门了。但经此一事后,通宝银庄的招牌与口碑彻底扫地,在两年之后,竟也关门了。

我在外面无目的地转了已经快有一个时辰了,看看太阳,估计快到午时了。于是,我便转身往家里走。

当我刚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家门前停着一顶轿子,两个轿夫正坐在门口一边擦着汗,一边晒着太阳。其中一个轿夫我认识,是胡学彦家里的。

我心里一惊,胡学彦来家里了。而且看轿夫满脸汗的样子,应该是刚到。我便急忙加快了脚步进了家门。

🔒在世40

【“人生在世,事事难料,更何况自立门户,磕磕绊绊必然甚多,我经营宝丰银号这么多年,哪天还不都是如履薄冰。”胡学彦叹了口气说道,“更何况又遇上乔之雍这般歹毒的老匹夫。”】

我刚走进家门,就看到有些慌张的巧雅低着头往外跑。

“巧雅,你要去哪里?”我急忙问道。

一听我的声音,巧雅急忙抬起头,有些着急地答道:“爹,娘让我出去找你,胡大老爷来了。”

巧雅说完,我便又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了。

“胡大老爷是刚到吗?”一边跑,我一边又问道。

“嗯,刚到。”跟着我一齐跑起来的巧雅答道。

当我跑进堂屋的时候,正看到云凤刚把茶水端出来,而坐在椅子上的胡学彦一看到我进来了,急忙也站起身来。

我一见到胡学彦的面,心里突然又是一酸,膝下酸软,往前抢了两步,扑腾一下就跪伏在了地上。

“感谢胡掌柜的大恩大德,文龙此生没齿难忘。”刚一跪伏在地上,我便感激涕零地对胡学彦说道。

“文龙老弟,你要折杀胡某了,快快请起。”胡学彦急忙伸手把我扶了起来,说道。

“真没想到文龙受此大苦。”胡学彦一边把我扶起来,一边关切地问道,“不知道风寒之疾可好些了?”

“感谢胡掌柜惦念,已经好许多了。”我急忙回道。

“看你面色还不甚好,还要好好休养。”胡学彦一边看着我的脸色,一边关切地说道。

“文龙呀,你别让胡掌柜站着说话了,赶紧都坐下说话吧。”这时一旁的云凤提醒说道。

听了云凤的话,我急忙给胡学彦让座,然后自己也坐下了。

“胡某本应早些天过来看望文龙老弟的。”刚一坐下,胡学彦接着说道,“但是,今年岁末开春相临,节气之喜甚重,家中宾客众多,便耽搁了些时日。”

听了胡学彦的话,我急忙谦恭ʟᴇxɪ地说道:“文龙岂敢劳烦胡掌柜大驾,本应是文龙登门拜年的,可哪知却遇上了这种不堪之事,身体竟也不争气,却才有些好转。”

“人生在世,事事难料,更何况自立门户,磕磕绊绊必然甚多,我经营宝丰银号这么多年,哪天还不都是如履薄冰。”胡学彦叹了口气说道,“更何况又遇上乔之雍这般歹毒的老匹夫。”

一提到乔之雍,我心里又是一阵不是滋味。但是,事已至此,埋怨或咒骂乔之雍又有何用呢。所以,听了胡学彦的话,我只是咬了咬牙,重重地出了一口气,没有出声说话。

胡学彦一看我没有说话,便又叹了口气,然后,把目光转向了我和云凤已经收拾停当的家什物件,问道:“我看家什物件收拾如此停当,文龙老弟这是要搬家吗?”

一听胡学彦的问话,我心里不禁又是一酸,回道:“龙凤券号操管失策,赔银甚巨,为了偿还主顾们的损失,已将房产售卖,新房主明日就收房入住了。”

听了我的话,胡学彦现出惊讶之色,问道:“那你们一家要搬去哪住,出去租住吗?”

“哎!”我叹了口气说道,“此时家里的境况,家资耗用都难保足,哪还有租住之银,跟云凤商量了一下,暂时回丈人的米行借住一段时日,然后,再做打算。”

一边听着我的话,胡学彦一边微微地点了点头,思考了一下问道:“不知文龙老弟今后有何打算?”

这时我心里又是一紧,已经这个时候了,我还能有怎样的打算。而今胡学彦再次登门,已是给我张文龙天大的面子,我绝不可再拒绝了。于是,有些沉重地说道:“之前都怪文龙不识时务,心高气盛,总想着能够自立门户、独创事业,可哪知只是心强路短,如今得此境况,便是命中之定。”说着,我急忙站起身来,向胡学彦深施一礼,“之前都是文龙不识泰山,不懂胡掌柜谆谆之心,还请胡掌柜见谅,不与文龙见怪。若是胡掌柜不嫌不弃,还请胡掌柜收纳!”

说着,我把施礼的腰弯得更深了。

胡学彦见状,急忙站起身来,搀住我说道:“文龙老弟,不可有此大礼,胡某岂敢有所嫌弃,胡某之前就已经说过,不管什么时候,文龙若肯屈驾来宝丰供事,都是宝丰的大幸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有胡学彦这么一句话,我那颗被创业失败打击得无处安放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于是,急忙又给胡学彦深深施了一礼。

接下来,胡学彦跟我又闲聊了一会儿,说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见,便离开了。

当天下午,临太阳落山之前,我和云凤便把所有的家什物件都搬到了丈人的米行。转过天来,跟新房主交割了房契,收了卖房的银两之后,我才住了四年的房产便是别人家的了。

在丈人的米行里,又休养了几日,风寒之疾和杖刑之伤便都好了。

一月十六日,是过了上元节的第二天,我便走进了宝丰银号。见到我来了,胡学彦甚欢喜,直接给了我一个主事差职。不过,胡学彦与乔之雍不同,主事不只一人,共有五个主事,每个主事带三五个掌事,便形成了五个独立的银股操管队伍。按胡学彦的说法,这样的安排,是可以形成内部的竞争之势,更有助于提高银股操管赢利。并且对于银股主事的差职,宝丰银号每半年还会有一次绩考,绩考若有不良者,会被降为银股掌事,或者可能会直接解雇。当然,若有操管盈余甚佳又通管理的银股掌事,也会迁升为主事的差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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