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卦当真(84)

作者:册神不是吹


姜临垂下眸子,不言不语。

楚无忧见他没有反应,以为他害怕了,要拿出往常在风澈面前哭个鼻子那一套。

楚无忧乐不得他吓坏了,大哭一场再也不来纠缠风澈,干脆继续吓他:“你这幅样子,大哥是不会喜欢你的,大哥喜欢我这样的,你懂不懂啊?”

姜临抬起眼,看他半晌,面无表情道:“喜欢,你?”

楚无忧没注意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暗色,点点头:“当然了,你赶紧滚吧。”

姜临语气突然有些委屈,但神色依旧漠然:“我昨天被倒了墨水……”

楚无忧心想这人怎么回事,表情那么木,语气委屈得好像泡了醋,但他没当回事:

“当然是我倒的,给你一个警告罢了,下一次说不定是什么——”

“好啊,你还要干什么?”

风澈的声音突然出现,楚无忧一个哆嗦,下意识要解释,张开嘴,还没等出声,看见姜临不知何时从墙角走了出来,直奔风澈而去。

他原本木然的表情变得鲜活可怜,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鼻尖都透着薄红,向风澈跑过去的时候,楚无忧顿时觉得大事不好。

姜临在风澈身后站定,指尖小心翼翼揪住风澈袖子的一角,声音戚戚:“他说你不喜欢我。”

风澈拍拍他的手:“我喜欢你。”

姜临低下头,看着风澈放在自己手背上的手:“他说你宁愿相信他,也不相信我……”

风澈继续安慰他,豪情万丈地回他:“我当然相信你!”

楚无忧像是被当头一棒,他平日里看话本,侠肝义胆义薄云天的大哥身边总有个红颜祸水的女人,引得兄弟离间,最后难以收场。

他每每看到总是愤怒不已,心想这些大哥糊涂啊,怎么能听信谗言?

他只当是话本惯常设计的套路,兄弟之情需经历挫折的考验才显得尤为珍贵。

谁知他现在就面临着如此考验。

他才明白过来,姜临此人不像是在和他争夺首席小弟的位置,反而像是话本里那红颜祸水,是考验他和大哥感情的反派。

他抬起头,大声喊了句:“大哥!你万万不可听信那祸水的话啊!”

风澈一脸茫然,反应了一会儿更气愤了,抬脚就踹了过来:“你说谁祸水呢?你是不是最近皮痒?”

楚无忧抱着头,一边挨揍一边顽强地继续说:“我马上揍他一顿把他赶走,不能让他影响我和大哥之间的感情!”

姜临见他嚷得厉害,在一旁默默流泪,小声说:“对,他还打我了,”他揉着自己哭红的鼻尖:“其实也不是很疼。”

风澈踹得更凶了。

*

后来,楚无忧研究了许多年,一直不明白自己明明对大哥一片忠心,却总是比不过姜临。

直到一朝在话本里看见绿茶代指何人,他才幡然醒悟。

不要脸诬陷他的姜临,可不就是绿茶吗?

绿茶勾引大哥,大哥能坐怀不乱吗?

只怪他当年太年轻,不懂姜临的心思。

【作者有话说】

风澈视角:姜·弱小无助又可怜被揍一声不敢吱·临

楚无忧视角:姜·绿茶白莲蛊惑人心臭不要脸·临

姜临(无辜脸,微笑)

第64章 物竞天择

风澈和姜临走到大讲堂的时候,人还很少。

只因风某人今日摆脱了睡到日上三竿定律,终于可以称得上一句遵纪守时了。

先生们这会儿还没到,楚无忧倒是到了,站在讲台旁边一直摩挲着放映用的灵石,仿佛在反复调试效能。

风澈瞥了一眼,这人看着认真,估计又在心里想诗呢,虽然他不知道这种场合有什么诗可以想。

他刚刚准备和姜临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楚无忧似乎灵感来了,拿出折扇作势要吟诗,终于有学堂的童子出来阻止了他。

“哎?讲座要开始了,闲杂人等务必走开。”

楚无忧顿时炸毛了:“我小姨命我来打杂,什么叫闲杂人等?”

童子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听听打杂是不是带了个杂?”

风澈没憋住,噗嗤一笑,楚无忧那小子耳朵尖得很,抬眼就看见他俩站在过道里,指着他俩说:“哎?看见那俩孩子没,我早上寅时就起来提醒学生到场了,他俩可以为我证明!”

童子一脸莫名:“你要表达什么?”

楚无忧一噎,眼睛咕噜噜转了半天:“额,表达我,不是闲的,啊不对,不是闲杂人等。”

童子懒得和他争辩,摆手让他下去。

楚无忧委屈地回头看,没敢反驳。

风澈和姜临面面相觑:“所以,今早他就是闲的。”

姜临叹了口气:“不仅闲,还说我……”

风澈愤愤不平:“这小子这几年没人揍,活人惯的。”

姜临抿嘴笑了。

*

随着三位先生陆续入场,站在讲台旁将灵力注入大阵掌控台,四周结界开启。

此处讲堂穹顶开口,仰头可见外面大亮的天光,结界腾起的瞬间,清晨的晨曦变成子夜的漆黑,颗颗繁星点缀其上,仿佛抬手即可触及星辰。

见此一幕,整个讲堂为之肃穆。

那块被楚无忧摩挲了半天的灵石绽放出了柔和的光芒,随后场景铺开,如一幅巨型水墨画,包裹了全场。

水墨画蔓延过整片结界后,从原本的平面中抽离出图景,随后变成了三维立体。

卫世安从讲台上走出,水墨画中腾出的三维立体场景从原本的模糊一团开始变化。

风澈从它未成型的时候,隐隐看出那是一张修真界地图,从最开始版块分界,随后到河流山川,森林沙漠,最后到飞禽走兽人族城镇,一一清晰。

在它彻底完成构筑的刹那,那股磅礴的气势扑面而来。

“上古时期,凶兽横行。”

卫世安的手落在地图轮廓外围,灵力在指尖涌出,红色的笔迹将整块版图圈了起来,远远望去,触目惊心:“任何一处,都是它们的地界。”

他顿了一下,手中灵力再次探出,在版图之中的一块点了一个点,像是满张天幕上的一颗孤星:“此处,是人族的起源之地。”

“人族起始自脊索动物门哺乳纲灵长目,鼻祖灵猿,属于灵兽类。”

他抬起眼,冷冽的视线扫向台下坐着的孩子们:

“相信你们前段时间的学习,已经清楚了灵兽和凶兽的区别。

灵兽以灵气为修,凶兽依靠戾气滋生,戾气越浓凶性越大,修为也越高,但它们成长最快的方式,并非吸收戾气。

戾气会让他们陷入短暂的暴虐失智,而厮杀和吞噬,才是最好的养料。

因此,灵兽是他们的食物。”

满堂哗然,孩子们猜测议论声渐起,卫世安在乱哄哄的声音中开口,以一己之力镇住了全场:

“没错,正如你们所怀疑的,我们的祖先,是凶兽的食物,然而人族从始至终,也一直是它们的食物。”

全场陷入一片死寂,风澈原本吊儿郎当的表情收敛起来,端坐在座位上。

他知道这是一堂什么课了,这是每年修士从家族中来,到学堂中去,上的修士第一课。

是告诉他们人族岌岌可危的处境的课。

是让他们从修士无所不能的幻梦中醒来的课。

是让他们做好将来为人族守城准备的课。

他前生九岁入学,随后没几天就跳级进了姜临的班级,从未经历过这种讲座。

他不明白为何凶兽潮经久不息,也不清楚为何年年守城杀也杀不尽,更不懂为何每年四大家族前仆后继,纵然万死也不辞。

他只能从一次次的守城中,一次次的卜算中,一次次的见证他人献身中,领悟到这刻骨铭心的道理。

原来学堂早在他们入学初,便已经告知了他们其中的残酷。

他从沉重中抽离了心思,卫世安的声音还在继续:

“人族在此地发源,然而在最初,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凶兽在我们之间选择食物,咬断脖颈,拖入巢穴,而自己仓惶而逃,连头也不敢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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