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卦当真(5)

作者:册神不是吹


原本蕴含灵气的黑土不知何时变成了红褐色,他掏出龟壳,摇晃起来,三枚铜钱撞击里壁,叮叮当当顺着龟口掉了出来,落在地上却诡异地毫无声响。

姜思昱跟着哆嗦了一下。

季知秋急忙拾起铜钱,扯过姜思昱:“咱们捡那玉佩呢,看看能不能传回去!”

姜思昱闻言,连忙摸向怀中玉佩,血色的红纹层层叠叠交织其上,突然毫无征兆地寸寸碎裂开。

他手一抖,玉佩的碎块摔落在地。

他盯着那块看似不详的玉佩碎屑半晌,吞了口唾沫:“各位,好像……走不了了。”

一众人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季知秋艰难地说:“走吧,说不定走出去了……呢……”

恐惧在队伍里蔓延。

他们毕竟是一群半大的孩子,初出茅庐的修士出门历练,捡到血玉之后却莫名其妙被法阵传到了这个鬼地方,难免有些害怕。

季知秋勉强领在前面,后面的几个像是跟着鸡妈妈的小鸡,抱团跟在后面。

地面越来越潮湿黏腻,带着血液特有的腥味,疯狂涌入众人的鼻子,前面的季知秋突然不动了。

姜思昱撞上他的后背,一抬眼,没顾上问怎么了,眼前景象便狠狠冲击着他的承受能力。

那是一汪血池,猩红的血浓稠而诡异,静止在池中,上方袅袅升腾着黑色的浓雾,池畔巨石排列玄妙,其上满是利器刻画的痕迹,又被人用鲜血填满,似在完成什么未知的咒法。

等等,咒法

姜思昱意识到自己今日隐隐不安的预感没有错,刚想大呼一声“快跑”,眼前突然一黑,昏睡了过去。

他再一睁眼,一时竟不知今夕何夕,残阳洒在血池上,波光粼粼腾跃着耀目的金,那股缭绕在心头的不适竟然消散了大半。

他松了口气,眼神突然扫到血池中央。

池水猩红,那人大半个身子浸在池中,白皙的皮肤与血红的池水形成巨大的视觉冲击,墨色的发丝浮在血池上,丝丝缕缕遮住肩头,眼尾似染着稠丽的红,他轻轻瞟过来,眉心红纹闪着触目惊心的妖异,像一只误入人间摄魂夺魄的妖魅。

姜思昱尖叫一声:“你你你!是、是人是鬼!”

他连滚带爬,抹了一把脸,沾了满手的血,腿上不知何时多了几道口子,害他挣扎了几下才爬起来,他万般惊恐地抬眼,只怕那诡异的妖邪直接过来给他啃了,却见那人皱着眉看向他,之前的红纹如错觉一般消失了。

不知为何,他竟不记得刚刚那人的长相了。

那人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在血池里也开始扑腾挣扎,疯狂向后退去,手还不停地甩着:“卧槽,你是人是鬼啊!”

这一声,响度和情感饱和度较之刚刚姜思昱的尖叫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旁四仰八叉的几个被他这一嗓子震醒,没注意到池中心那人,反倒看见池边站着满脸血的姜思昱,又开始新一轮的尖叫。

季知秋忍无可忍:“行了,闭嘴吧,你们一个个剑修,破邪基础篇第一个起式就是看破,拿剑出来耍了半天,到底看没看明白这就是个人啊?”

白冉冉比划出起式,破邪的剑芒映过眼眸,她借着剑芒看过去,那人在清凌凌的剑芒下依旧是那副模样。

她点点头:“确实不是妖邪。”

众人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这才发现每个人的身上多多少少有伤口,甚至还在不断流血,便匆匆施了几个法诀止了血。

许承焕刚想抬腿过去看看池中那人情况,却被姜思昱一把拽了回来。

姜思昱对着他摇摇头,将目光汇聚在池中心那人身上:“道友,不知尊姓大名?怎会在此出现?”

那人垂眸:“在下奇门风家,风临。只因我出门历练,误入法阵,莫名其妙传到此处……”

姜思昱打断他:“且慢,说是奇门风家,可否自证”

那人皱了皱眉,一条手臂从血池中伸出,指尖轻点,一道灵力骤然出现在姜思昱面门之前。

在惊呼之声中,姜思昱猛地后仰,但毕竟血肉之躯不及灵力传播速度,他仅仅只离开三寸,面前灵力轰然分裂开来,他吓得闭眼等死。

四周一片死寂,他只觉得脸皮刺痛感更甚,疼的他忍不住睁开了眼。

面前翠绿色的八卦图灵力流泻,五芒星停留在“震”与“巽”之间,代表木的生机正缓缓融入他的面皮。

四周众人本是惊惧过度,唯恐那人下手意图谋害,这才围了上来,此刻他们看着姜思昱脸前的八卦图发愣。

这奇门八卦五行,他们只在书里有见过描述,身边风家人和自己差不多大,正是学卜术的年纪,还未有人学到了奇门遁甲中的五行八卦,再加上风家这些年低调得很,从来不参与斗法,所以面对由灵力搭建起来的精巧的八卦图,他们实在很难淡定。

宋术转过头,大叫一声:“道友!风道友!你这一手叫什么?”

风临:“枯木逢春的第一层,可加速愈合皮外伤。”

宋术露出了星星眼:“帅啊……”

风临表情多少有点不解:“额,诸位,如果我自证合格的话,能不能给我件衣服让我先出来?”

姜思昱回过神来,听见这话,才发觉到这人居然连衣服都被传没了,比他们还惨。

惨归惨,他还是尴尬地捂了捂储物袋,心想谁没事儿带衣服出门,突然身后站着的季知秋举起手来,朗声说到:“风道友,我有!”

姜思昱:“……”还真有。

风临手上法诀一闪,便穿戴整齐站在了池边。

他脚一落地,眯眼看向四周怪石嶙峋刀削斧刻的咒法痕迹:“诸位道友,可知此处何地啊?”

众人沉默不语。

他下意识地探了探袖口,空空荡荡没有一枚铜钱。

季知秋凑过去,把他刚刚宝贝吹得不行的三枚铜钱递到了风临手里。

风临只当他是觉得风家修士不能没有卜算的铜钱,这才递过来几枚。

他轻飘飘在手里掂了几下铜钱,略略看了几眼,薄唇叹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言:“边城怎么这个样子了啊……”

他有些失神,二百年前,他在此处雷罚加身,烈火和雷束早已将他神魂肉身焚尽,连轮回都没有资格踏入。

可此刻,他切切实实站在边城外围,脚底感受着踩在地面的真实感,灵魂也牢牢覆在身躯里。灵气游走过经脉,归入灵府,神识传来的熟悉感提醒着他,这副身躯就像未曾经历过粉碎一切的雷罚,若非他修为损失近半,他这二百年,真仿佛大梦初醒。

他盯着掌心苍白的皮肤下的青色血管,此刻正源源不断地流动着血液,他失魂落魄地想,究竟是谁复活了自己,让自己在今日醒来又是何种目的……

难道他风澈,还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地方吗?

*

风澈顾不上多想,突然发觉原本死寂的血池,此刻却像是将要沸腾的水,微微浮动着水波。

他忽地攥紧手,此处咒法构成的法阵盘根错节,神识扫过之时,因其过于庞大繁多,一时间他竟分不清阵眼所在。

但从此时血池的诡异波动来看,他应该就是那个阵眼。

阵眼一旦消失便相当于房屋抽去了根基,整池咒法便会缓缓倒塌,一旦塌陷,这血色咒法之下封存汇集的百年戾气便会吸引凶兽向此涌来。

他抬眼,沉声说道:“诸位,此地不宜久留,咒法,要碎了。”

众人闻言,急匆匆地准备逃命。

剑修平日里御剑都是靠高处视野广阔,到底还是不如奇门的人会辨识方位,他们还是误打误撞进的禁区,如今风澈自告奋勇地领路,少年人没什么心机,一个个很自然地跟着走了。

风澈深知边城外围戾气爆发的危险,心中紧迫感愈发浓烈,手中辨识方位的法决掐了两次就步履匆匆。

赶了不到五里路,远方突然浓烟滚滚,凶兽的咆哮声此起彼伏,地面开始剧烈震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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