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峥嵘(906)
作者:狂风徐徐
此外就是即将收复的银州、绥州、朔方、盐州等地的官吏选派,李世民早在还是敦煌公时候就广纳豪杰、谋士,洛阳虎牢之战后组建天策府,更是人才济济。
这些人才不仅仅局限在天策府,也不仅仅局限在陕东道大行台、益州道行台,而是遍布天下,河东河北,山东江南都有大量嫡系旧部。
如今李世民得到了李渊的信任甚至暗中的支持,为了抵消东宫这些年的根基,李世民能将人手安插到这些刚刚收复的州府去……而这其中,少不了李善的配合。
那位从陇州总管调任灵州总管的郭孝恪,在灵州战事中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不仅是苏定方这个主帅排斥他,以张仲坚、曲四郎等李善嫡系为首的大量军中将校都极为鄙夷,使郭孝恪一点战功都没能捞到。
“驻守朔方,必要善守。”
放弃榆林郡,突厥一旦从正北方向南下,第一个攻击的目标一定是朔方郡。
与榆林郡接壤的有两个州府,一个是朔方,一个是银州,但银州一带人口荒芜,突厥捞不到什么好处,而且银州境内有长城为屏障,还有朔水、茹卢水两条大河。
而朔方就不同了,毕竟是梁师都经营了这么多年的老巢,财物、人口都比银州多的多,最关键的是朔方郡大半都在长城以北,而且梁师都这些年竭力破坏长城,使自己能够顺利率兵侵犯延州。
换句话说,如果突厥能攻破朔方郡,就有可能沿着梁师都的旧路越过长城攻入延州,一旦攻破卢子关,就能沿秦直道一路杀入关内道腹心。
所以,朔方郡、延州两地的守将,不能随便挑选,一定要既善守,也能理政,还能抚慰士卒。
对于李善的建言,李世民点头赞同,“可惜武安如今出任原州总管,不可移位。”
“殿下袖中多的是英杰。”李善笑了并没有点出几个人名,没必要越俎代庖,不过记得李世民在贞观年间说过,李靖善攻,李绩善守,有此二人,无边患矣。
正好去年天台山一战,天策府折损了不少将领,李世民先后调了黄君汉、王君廓、李绩入朝,李绩如今是雍州长史……这是个虚职,没什么实际权柄,正派的上用场。
顿了顿,李善提醒道:“不过若是撤销延州行军道,段德操倒是可复位延州总管。”
李世民听得懂李善的意思,虽然现在李渊支持你,但你也不能将位置都抢光了……段德操是李渊的嫡系旧部,虽然兵败灵州,但在原州一战知耻后勇,随李善袭萧关立功。
这时候已经走到了承天门,两人不再交谈,在承天门大街上分开,一个回尚书省处理政务,一个想了想转入了司农寺……好久没来了。
不多时,消息就传开了,魏王李怀仁入宫觐见,力谏陛下不可贸然设榆林郡,更有甚者放言,若设郡,秦王领兵亦败北。
消息传到中书省,崔信眼神闪烁,而对面的门下省内,裴世矩嗤笑了声,这又是在联手糊弄太子呢。
消息传的沸沸扬扬的时候,李善已经悄然出了皇城,径直回家,路上一直在想那个问题,他不太相信李渊会无缘无故的提及苏母。
李善隐隐有些猜测,李渊几次试探自己,有着这样那样的缘故,或许自己忽略了……东宫那边与苏母有过接触,有可能落在了李渊的眼中。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李建成举荐苏定方继任灵州道行军总管,而东宫却暗中与其母有联系,李渊如果察觉到了,再如何信重,也必然对李善有些怀疑,所以才会几度试探。
李善回忆最早时候是苏定方去年二月成婚,东宫的太子斋帅兼右武候大将军长史的薛万述亲自登门,赠苏母重礼……那时候东宫都快将李世民挤出长安了,苏母喜不自禁的收下了。
但当日登门者多了……李善想来想去,最有可能的是,李渊在东宫是有眼线的。
以前没这个必要,但去年从仁寿宫回来之后,李渊是有这个必要的。
第一千零五十章 试探
“有可能。”
油灯旁,头发已然依稀花白的凌敬脸色颇为难看,冷冷道:“但还有一种可能。”
李善有些意外,“薛万述与苏母来往一共也就两三次而已。”
“你忘了,去岁你与苏定方出征,他母亲是住在李宅的。”凌敬微微低头,“李客师随你出征,子嗣中除却三子李楷皆是庸碌之辈,而且也不知内情。”
“长孙氏倒是知晓内情,但未必管得住。”
“的确有可能……”李善也反应过来了,“那时候陛下已然厌弃太子,有可能是在东宫埋了眼线,也有可能是派人盯着……”
说到这儿李善顿了顿,如果有人盯着苏定方的母亲,那肯定不会错过自己的母亲。
“放心吧,朱娘子向来谨慎,少有出门,最多是拜访平阳公主,以及应国公府。”凌敬哼了声,“但定方的母亲就未必了,听闻常去上香礼佛。”
李善心里有些古怪,母亲居然与武则天的老娘关系那么好啊,那自己以后收留被扫地出门的杨氏母女岂不是顺理成章?
“定方领兵出征,其母上香礼佛,无可厚非。”凌敬叹道:“或许东宫就是如此与苏母勾连的。”
李善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太可能,摇头道:“之前薛万述登门拜访还说得过去,但后有天台山一战,太子失德……苏母不可能不知道东宫势衰,再与东宫有所来往,岂不是蠢?”
“你觉得她不蠢?”凌敬嗤笑道:“当年定方随嗣昌西征吐谷浑,斩将夺旗,生擒可汗,阵斩名王,后雁门大捷雪夜追击,生擒欲谷设,但却未能封爵,而你被列入宗室,爵封郡王……”
李善回忆了下,的确如此,苏定方是一直到前年大破突厥之后才得以爵封临清县公的。
“故其母颇为忿忿。”
李善终于听懂了,但嘴巴也都要歪了,这个逻辑真是无敌了。
苏定方除了西征吐谷浑之外,基本上一直在自己身边领军,在苏母看来,这些战功都是苏定方的,而我这个主帅是贪了他儿子的战功,无耻的一次又一次进爵,而导致苏定方吃了大亏。
对于这个逻辑,李善发了好一会儿呆,楞是没找到反驳的理由。
“若非怀仁,定方于草莽间,此生亦未必能爵封国公。”凌敬不客气的骂道:“此等老妇,险些坏事!”
李善想了想,不太记得苏定方历史上有没有封国公,但肯定的是,一直到高宗年间才得以扬名。
沉默了会儿,李善勉强笑了笑,“不过也未必是坏事,陛下点出苏母,显然有释怀之意。”
凌敬点点头,眼神闪烁不定,“或可再试试?”
“甚么?”
凌敬招招手,李善附耳过去,片刻后有点踌躇,“这……定方兄那边?”
“不妨事。”凌敬哼了声,“你以为老夫为何知晓那老妇常常上香礼佛?”
“去岁出征之前,定方兄私下提及,生怕东宫使了手段,还送到李宅去。”
“但那老妇还是非要……”
看凌敬找不到个适合的词汇,李善在心里补充……非要出幺蛾子。
将凌敬送走,李善疲惫的回到后院,一进门就毫无仪态的瘫倒在软榻上。
现在是四月中旬,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窗户开着,外面挂着的灯笼并不亮,反而衬托的园中颇为阴森。
不过李善对此颇为熟悉,有一种回到前世老宅的熟悉感,一眼望过去,正看见有风儿吹拂,大树摇曳发出清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起来颇有天籁之感。
“郎君回来了。”不知过了多久,崔十一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母亲睡了?”李善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然睡着,也没睁开眼,笑着说:“母亲喜欢你远迈为夫这个儿子呢。”
“胡乱说甚么!”崔十一娘羞怒一跺脚,手中暗暗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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