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峥嵘(473)
作者:狂风徐徐
影影绰绰的聊了几句,朱氏笑着提起正事,“大郎册封郡王,延寿坊的那栋宅子上的匾额理应换一换……”
凌敬捋须笑着点头,他在山东成名多年,少年时就以书法闻名。
朱氏换了口气,继续往下说:“听大郎提起过,弘文馆有位学士书法闻名天下……”
凌敬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作势沉吟片刻,突然话锋一转,“列入宗室,册封郡王,怀仁作如何想?”
朱氏眨眨眼,“自然欣喜万分,还让人拿了钱去买羊。”
对此,李善只担心朱氏想不开,他自己是无所谓的,非常的无所谓。
前世李善对所谓的家族就没什么归属感,这一世也差不多……呃,因为李金才,族人都被杀得差不多了。
更何况,对于穿越者来说,历史上从唐朝往后数,还有五代十国,还有辽金蒙元,接着还有满清入关,血脉混杂……在这个时代随便找个姓李的,说不定都是李善的多少代祖宗呢。
“什么都没说?”
朱氏想了想,“初归家之时,神色有些古怪……但只说陛下恩重。”
凌敬这下好悬没笑场,他和李世民都对此有一致的判断,陛下是拿李善去顶锅的……以他对李善的了解,这厮八成被气得跳脚呢。
凌敬又问了好几句,朱氏一一作答后将话题转了回来,“弘文馆那位……”
“可是虞伯施?”凌敬有些无奈,但人家虞世南的书法的确是比自己强。
虞世南乃名门之后,沉静寡欲,先后拜师于顾野王、徐陵门下,后又拜王羲之七世孙智永为诗,深得大小王真传,自此书法独步海内,名望极隆。
所以,凌敬第一个就想到了这个人,虞世南先后出仕于宇文化及、窦建德,虎牢一战后入天策府任记室参军,为弘文馆十八学士之一。
朱氏迟疑了会儿后摇头道:“去年初大郎曾经向其求过书作,记得是姓褚。”
“褚希明?”凌敬眉头一挑,同为十八学士的褚亮也擅书法,而且早年与虞世南、欧阳询、徐陵、顾野王等擅书法的名士交好。
犹豫了会儿后,凌敬摇头道:“褚学士年近七旬,年后卧床不起,难以持笔……”
“不对啊。”朱氏诧异道:“大郎说那人未过三旬。”
“什么?”
“大郎赞其书法独到,后世传颂,必不弱于欧阳、虞公。”
凌敬脸色微变,“怀仁说的是褚学士长子褚遂良……”
“对对,就是此人,怀仁这两日匆忙,后日就要启程,拜托凌先生了。”
凌敬一口应下,笑着将朱氏送出门,脸上神色有些古怪,他记得就在去年末一次聚宴中,秦王殿下赞褚遂良书法独到,恰巧在场的欧阳询放眼,他日此子当与其、虞世基齐名于世,虞世基亦认可此言。
那是自然,欧阳询、虞世基、褚遂良和后来的薛稷并称“初唐四大家”。
就是因去年末此事,褚遂良方名声鹊起,但李善却是去年初向褚遂良求字的。
凌敬工于书法,不敢与欧阳询之辈相较,但也算有些眼力……我都看不出来,你书法跟狗爬一般的,居然能看得出好坏?
第五百二十四章 敲竹杠
站在崇仁坊外。
背后有丝竹之声传来,满怀心事的李善回头看了一眼就立即转回去……可惜还是迟了,三两个青年惊喜的呼道:“怀仁,快来,快来!”
“今日有桃花献舞,怀仁兄可有新诗?”
李善无奈的回头瞪了眼,笑骂道:“终日混迹于此,信不信某向高公、长孙公告一状!”
几个青年都是长孙家、高家的子弟,年纪小的如高履行、长孙冲不吭声了,年纪稍大的长孙某干笑着凑上来,挤眉弄眼的说:“怀仁今日册封郡王,如此大事,必要……”
“闭嘴!”李善凑近低声笑道:“上次去德谋兄拜会,为此颇受长孙叔母训责,听说秦王妃都知晓了。”
看这厮不吭声了,李善问道:“怎的在此?”
长孙某指了指崇仁坊,“四叔就住在崇仁坊。”
李善无语了,一出门……都不用拐弯就能直接进平康坊,这位置选的真好。
聊了几句后,长孙某、高履行等人目送李善走进一处不大的建筑中,那是前隋炀帝时期为迎接四方外族宾客修建的四方馆,隶属于鸿胪寺。
高履行呃了声,“怀仁兄不是又要去寻那欲谷设的晦气吧?”
今日宫内,李善一脚踹翻欲谷设一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
高履行的猜测当然不对,李善怎么可能那么无礼,他顺道而来的。
“思摩兄。”李善笑吟吟的和闷闷不乐的阿史那·思摩打了个招呼,“都收拾好了?”
阿史那·思摩莫名其妙,但不敢失礼,“馆陶县公此言何意?”
“思摩兄,小弟……”
仅仅是一个称呼,阿史那·思摩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随即他双眼圆瞪,“册封郡王?”
“不错,中书已然用印,列入宗室,册封邯郸郡王。”李善笑道:“所以小弟特来致谢。”
“小弟本藉藉无名,河北一擒,名声鹊起,雁门一战,册封郡王,如此重恩,如何能不亲临致谢?”
也就是欲谷设回四方馆后一直躲在屋子里,不然得一口血喷出来……阿史那·思摩长叹一声,“足下口舌之利更甚刀剑,何必如此,何必如此?”
“应该的,应该的。”李善轻笑道:“某后日启程回代州,让他收拾收拾,随某上路吧。”
阿史那·思摩脸色大变,“唐皇未言此!”
“今日陛下重赏,某一时忘了禀明。”李善眼角余光瞥见一位身穿七品官袍的青年走近,嘴巴却没停下,“思摩兄放心,明日禀明,必让尔等随某北上。”
阿史那·思摩大急,其实在颉利可汗上位后,他很不得重用,此次前来,主要是因为他当年和尚未起兵时候的李渊有一份交情,如果让欲谷设被押去代州,饱受蹂躏,自己实在下场堪忧。
也不管旁边的那七品官员,阿史那·思摩拽住李善的衣袖,“再加一百匹……不,两百匹骏马!”
李善若无其事的回了句,“那明日思摩兄向陛下禀明,说不定能逃过一劫呢。”
“两百匹骏马是赠予邯郸郡王的!”阿史那·思摩咬牙切齿,“三万男女,必精挑细选,绝无老弱病残!”
“不好吧?”李善推辞道:“此为国事,某如何能为国事而受贿!”
阿史那·思摩立马改口,“不不不,是赠予代州!”
“噢噢……”李善拖着长长调子,情真意切的道:“思摩兄理应知晓,玉壶春畅销草原,其实如今代州并不缺马……小弟不擅骑术,时常落马,亦不喜马!”
阿史那·思摩简直了,你不擅骑术,先雪夜袭营斩郁射设,后雁门大捷连夜追击生擒欲谷设。
一旁的那位七品青年官员也挺无语的,他家世不凡,昨日还在中书省听说,李怀仁在两仪殿几乎是涕泪解释,代州缺马,缺马,非常缺马……现在说什么代州不缺马,不就是嫌弃两百匹太少了吗?
“三……不,四百匹骏马!”阿史那·思摩咬着牙,手中加力,“再多的话,某也无法了!”
“其实不是嫌少。”李善用力睁开,拍了拍阿史那·思摩的肩膀,老气横秋的说:“思摩兄理应知晓,小弟赴任代州,多迁移百姓。”
“代州位处河东北地,土地坚硬,人力不堪用,骏马难以拖犁……”
阿史那·思摩长叹一声,“一口价,四百匹骏马,一百头耕牛,若不许,还请邯郸王携欲谷设北上。”
“不好吧?”李善搓搓手,“其实百头耕牛也就罢了,还赠这么多骏马……思摩兄太客气了。”
阿史那·思摩勉强笑了笑,扬了扬手,都懒得吭声了。
目送对方步履蹒跚的进了屋,李善感慨道:“思摩兄真有慷慨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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