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作死(129)

作者:旌丑


很久很久以前,江盛楠曾经告诉过他——上帝永远不会对你那么好,你如今拥有的所有东西都是你自己的因,而以后的你将要承受得到的一切,也是你如今做过的果。

宫三昼以为,他如今的因是薄泗,而以后的果,也必须是薄泗。

不论如何,这是他唯一想要的。

即便是需要跪下双膝,诚心诚意地祈求上天,宫三昼也想要得到。

即便他想要的这个人已经把他彻底杀死了三次。

但是,宫三昼觉得,他比世上任何人都理解薄泗,所以,他一点都不会顾忌薄泗曾经杀过他的这个事情,就算昨天,薄泗已经接连杀了他两次。

宫三昼眼里唯一能看到的东西,就是薄泗为了他,正在改变自己。

现在的他,还太弱了,在薄泗的面前,他还太弱了。

突然,一双干净得不染纤尘的脚出现在他的眼前。

宫三昼立刻褪去了眼里的所有黑暗,一双桃花眼瞬间变得软软的,渐渐水雾弥漫起来,稚嫩的温软表露无遗,他茫然地抬起头来,望着面前的男人。

“薄……”就在宫三昼动着苍白的嘴唇,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薄泗竟眼也不抬地就越过他,直接走了。

就像是被一阵含弹带炮的风刮透了全身一样,宫三昼呆呆的坐在地上,他甚至忘了,嘴里即将说出来的那个字是什么。

生气了,真的生气了,哄不好了,怎么办?

蓦地,大步朝前走着的薄泗被迫停下了脚步,他嚣张扬艳的五官宛若冰封了一般,一点情绪都没有的盯着挡在他面前的人。

就站在薄泗的前方,宫三昼紧紧地抿着唇,眼瞳微颤,四肢瘦弱,仿佛下一秒,他整个人就要碎成粉末一般,他高高地举着手里的灰色大衣,倔强地望着薄泗。

那长却稀疏的睫毛轻轻地一颤,薄泗半点触动也无,他抬脚向前,再次越过了宫三昼。

被遗落在原地的宫三昼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被擦肩而过的刹那间,他的心里头不知是转过了多少思绪。

宫三昼转过身,不管不顾地再度跑到了薄泗的面前挡着,但还是被薄泗视若无睹的擦肩而过了。

接下来,一直到走出月光森林,越过天行山,薄泗都是冷漠的越过宫三昼,一秒都没有停留,而宫三昼,好几次,刻意追赶的他差点摔落悬崖,却都没能得到薄泗的一个正眼。

云罗河岸边,对岸的车灯很是明亮。

“薄泗!”宫三昼真的是急了,他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他从没有这么的怕过,他很想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可是他不敢,他害怕,直到现在,他才无法控制地用着哭腔喊了出来。

听着这明显的颤音,薄泗的背影一顿,就在宫三昼以为他要转身的时候,突然,薄泗双肩一低,上身半躬,脚底用力踩地,一个超乎想象的跳跃,‘蹦’的一声轻响,薄泗已经站在了河对岸了。

他站在车前,正巧挡住了一颗车灯,这使得他整个人似乎是要隐入了黑暗之中,让宫三昼看得不分明。

“薄泗!”宫三昼声嘶力竭的喊完,立刻就跳入了云罗河内,他也顾不上手里的大衣了,几乎是要将速度提到了比逃命还快的境界。

仅仅三十秒的时间,宫三昼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河对岸,已经看不到簿泗人影的他站都没站稳,就要快速向前追去,突然,他被一只冰凉的手掌掐住了脖子,并且,被双脚离地的提到了半空中。

“别再跟着我,不然,我就杀了你。”薄泗的琥珀色眼瞳似是冰封凝固了一般,一丝光亮也无,狐狸眼的眼廓变得细长,颜色渐浓的眼尾高高上扬着,冷漠肃杀到了极致。

第174章 把薄泗还给我

“啪嗒,啪嗒,啪嗒……”地上已经凝聚了一小片水洼,被明亮的车前灯照得粼粼。

宫三昼被掐着脖子悬于半空中,他浑身湿漉漉的,被水湿成一缕缕的头发紧贴在他的额上,伴着零落的水珠,他愣愣地望着面前的薄泗,即便小脸紫青,却仍旧一点要挣扎的意思都没有。

宫三昼似乎是被吓坏了,柔软的桃花眼里满满的都是眼泪,只是一个眨眼,它们便迅速溢出,那比黄豆还大颗的水珠一颗接着一颗的,打在了薄泗的手背上。

被这滚烫的液体一刺,只见宫三昼脖子上的手忽地一紧,薄泗别开眼,直接一把就将宫三昼摔到了地上。

这力道并不重,至少,宫三昼一点都不觉得疼。

薄泗收回手,直挺挺地站在了车前灯前,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

宫三昼仰起头,他面前的薄泗是背光站着的,无论怎么看,他的眼睛都像是散了光一样,怎么都看不清楚薄泗此刻的神情。

“别再跟着我。”这句话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说完,薄泗便握紧了双拳,僵硬地挪动脚步,转身准备离开。

宫三昼仅仅是呆愣了两秒,下一刻,他就不管不顾地爬起身,手脚并用地跳到了薄泗的背上了。

不知是不是薄泗这么多年来习惯了的原因,他竟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推开宫三昼,只是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这使得宫三昼顺利的将双手双脚紧紧地缠上了薄泗的脖子和腰。

“放开。”薄泗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冷冷的说着,并伸出手要去拉开宫三昼紧缠的手脚。

宫三昼早有准备,他立刻用劲箍住自己的手腕和脚腕,缠得更紧,根本不给薄泗一点下手的机会,同时,他还把脸埋进了薄泗的脖子里,贴着薄泗身上最薄弱敏感的那块皮肤。

下一瞬,宫三昼就开始了——十五岁的半大少年,抽抽噎噎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哽咽着仿佛要哭断气了一样,宛若一只世上最可怜最凄惨的小崽子。

感觉到脖子上的湿润后,薄泗的身体僵了片刻,最终,就在他狠了狠心,要当真动手将宫三昼从身上弄下去时,背上的那只小哭包开始哭诉了。

“呜呜……不管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以骂我,你可以打我,你也可以杀了我,但是你不能丢下我!呜呜呜……你不准走!”宫三昼抽噎哀嚎着,晶莹的鼻涕都哭出来了,脸上涕泗横流,狼狈不堪。

“你可以骂我!你可以打我!你可以杀了我!但是你不可以走!”宫三昼虽然哭声不止,但说起话来却是字字清晰,他就像是念经一样,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你可以杀了我……

你可以杀了我。

你可以杀了我!

下一刹那,没等宫三昼眼里朦胧的水雾再次凝成泪珠掉下来,他就被薄泗按着后颈,猛地向后一提,宫三昼甚至都没来得及抓紧什么,就被薄泗按倒在了冰凉的车前盖上。

宫三昼浑身都是湿的,衣服还在向外渗着水,他的头发也因为身体后仰而全部落到了脸后,没有了刘海的遮挡,他的样子看上去比原来那软萌的样子多了几分无法言喻的少年味,忽然就褪去了雌雄莫辩的万般精致。

“我真的——”薄泗用两根冰凉的手指捏着宫三昼的颚骨,他弯下腰,直接将脸贴到了距离宫三昼只有三厘米不到的地方,琥珀色的眼珠子幽幽的对上了那双泪眼朦胧的桃花眼。

宫三昼微张着嘴,愣愣地望着薄泗。

他没有眨过一次眼睛,眼皮子没有坠过一下,隔着一层还未褪去的迷蒙,宫三昼终于看清了薄泗的脸。

八年的时间并没有在薄泗的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可是与薄泗相处着宫三昼却一直都能够感觉到薄泗确确实实的变了,他始终都觉得,身边的薄泗就是跟他相处了八年的薄泗,不论薄泗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但此刻,宫三昼感觉不到了,那八年好像烟消云散了一般,仿佛一切都不过是他的梦而已,他面前的这个薄泗,不是八年后的薄泗,而是八年前的那个薄泗。

是那个会笑着折断他的四肢的薄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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