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怨偶的第七年(86)
作者:宁夙
抱月鬼灵精怪从衣袖里拿出一封用红漆封口的信件,卖乖道:“世子爷来信,求王妃娘娘高抬贵手,饶了奴婢这一回罢。”
似乎商量好似的,他们一回到滇南,所有人都不再叫陆钰“小世子”,而是直呼“世子爷”。很微妙的变化,宁锦婳思儿心切,暂时尚未察觉。
她迅速抽出里面的信纸,一字一句读着,手都是颤的。这时通信只能靠驿站和马匹,陆钰身份敏感,这薄薄几张纸。不知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才送到宁锦婳手中。
陆钰的字遒劲有力,力透纸背,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稚气,行文也十分沉稳。宁锦婳仿佛看到一个面容精致的少年绷着脸,像学堂的夫子一样叮嘱,让她照顾好自己。
宁锦婳哭笑不得,到底谁是母亲谁是儿子,陆钰信中还说,若是有人对母亲不恭,便把名字记下来,他为她出气。
情长纸短,宁锦婳一个字一个字看也有看尽的时候,她抚摸着最后的“母亲珍重”,心中思绪万千。抱月这时围在那副未完成的画前,左瞅瞅右看看。
“啊!”
她恍然大悟道:“主儿原来在画王爷啊,真像!”
第70章 第
70 章宁锦婳闻言一怔,小心地把信纸收起来,目光瞥向石桌上的画卷。
那副画才画了一半,颜料还没来得及上,只有一个清晰啊轮廓和眉眼。她细细端详,心道难怪抱月能认错,两人的面容确实有些神似。
怪不得她初见梵统领时就有一种莫名熟悉,原来如此!两人相貌相似,身形相近,但气度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陆寒霄常年身居高位,满身威仪,冷眸一扫便让人心头发怵,不自觉想臣服。他是让人摸不清底的一谭寒水,梵琅便是草原上凶猛桀骜的野兽,磨着尖利的牙齿,鲜活而热烈。加上那双辨识度很强的透绿双眸,没人能把他跟陆寒霄扯上关系。
宁锦婳道:“抱月,你看着……梵统领和王爷长得像么?”
“啊?”抱月挠挠脑袋,“当然不像了!”
“哎呀我的好主儿,您别惦记那什么统领了,他不就年轻点儿么,那当初王爷也是玉树临风……”
“行了行了,你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宁锦婳揉揉太阳穴,挥手打断抱月的絮叨,“把叶小姐叫来。”
把抱月打发走,宁锦婳再次拿起笔,伫立许久,又长叹了一声放下。
陆钰来信的喜悦被这突如其来的发现断,她此时心乱如麻。方才抱月误打误撞却也说到了点子上,若是陆寒霄再年轻几岁,回到两人初成婚的那两年,他们就更像了。
宁锦婳是这个世上最了解陆寒霄的人。
她眼看他从冷淡清俊的少年变成一个杀伐果断的男人,这些年,他的肩膀更加宽阔,双臂更加有力,心思也愈发难以琢磨……不知不觉间,世人只知雄踞一方的镇南王,那个曾手捧花灯的少年郎,只留在了她的记忆里。
她同样记起,他看她的目光也曾热烈赤诚。他们和寻常的少年少女一样挤在上元节的灯会上,天上是漫天的火树银花,后背是他沉稳的心跳,不管她走到哪里,他永远在她身后。
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在明知梵琅心怀他意的情形下,她依然允许他出现在自己眼前,为何潜意识那么相信他。这些蛛丝马迹串联起来,让宁锦婳无法自欺欺人,说这是个巧合。
陆寒霄和梵琅是什么关系?他……或者他知道么?
她把兄长的希望寄托在梵统领身上,做的对么?
……
宁锦婳脑瓜嗡嗡地疼,抱月脑袋不灵光,手脚却麻利,一会儿就把叶清沅带了过来。
叶清沅看着她愁眉苦脸,挑眉道:“有心事?”
可惜宁锦婳的心事不能轻易诉诸于口,她轻轻摇头,“坐。”
“我近来身子不爽利,没顾得上你。你还好么?可还习惯滇南的水土?”
叶清沅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宁锦婳?你被夺舍了?还是夜晚魇着了?”
这一口官腔,她都不敢认她。
宁锦婳:“……”
如今掌管诺大一个王府,一大家子吃喝拉撒都得到她跟前过一遍,得益于叶清沅在京都手把手的教导和杨管家的帮衬,刚开始有些吃力,如今宁锦婳逐渐上手,言谈间也不如往日“直言快语”。
叶清沅道:“有事便说,不要拐弯抹角。”
宁锦婳神色讪讪,轻抿一口案上的茶水掩饰尴尬,“我今日唤你来,确有所求。”
当初在京都世子府,叶清沅不仅教了她掌家之道,她发现她还有经商之才。她嫁妆里的那些铺子,有些地段好盈利,也有些是亏的。她仅用几个月便把亏损的填补上,虽然没完全扭转过来,但她知道那是时间太短的缘故,倘若假以时日,她必能给她赚得盆满钵满。
她真挖了个宝贝回来!
叶清沅听了她的话,一口应下,“好,我帮你经营铺子。”
这难不倒她,叶清沅本就聪颖,江南之地商贾多,她作为世家主母,手里捏着丰厚的家产,对于经营一道造诣颇深。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地谈妥,宁锦婳让人送来上个红漆木盒,交给叶清沅。
她认真道:“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日后所有盈利,我占八成你占两成,亏了算我的。给你——”这是一个非常丰厚的条件,宁锦婳简直像一个散财童子,叶清沅纯赚。但她却摇了摇头,“不行。”
她是叶丞相的独女,叶氏虽亡,但叶家风骨不能丢,她若心安理得接受别人的施舍,将来又有何颜面去见父亲?
人如其名,叶清沅带着骨子里的清高。
宁锦婳纠正道:“是报酬,不是施舍。”
“你为我做事,我给你报酬,天经地义。”
叶清沅依然固执,“那也太多了,况且你救我一命,我为你做事,本为报恩。”
……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各退一步,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三年内不论亏赚,都是宁锦婳的,三年之后若是还让她接管,叶清沅每年抽两成利,立契为证。
签字画押,两人各执一份。叶清沅把契约小心收好,不解道:“你又不缺钱,折腾这些做什么?”
王府不可能亏着她,她自己那么多嫁妆傍身,虽相隔千里,京都那些铺子田地也跑不到别人手里,她这辈子都不用黄白之物操心。
宁锦婳唇角一僵,鸦羽般的睫毛轻颤。
“这种东西,谁会嫌多呢?”
当初宁公府落难,她上下打点狱卒时、要银子赎买安置宁府女眷时、她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是大风刮来的?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她幼年丧母,父兄溺爱,没人教她这些。后来嫁了人,尽管多有不如意,但又不得不承认,陆寒霄把她保护地很好。
叶清沅深以为然,“也是。”
她道:“我明日便去相看铺面,最赚的肯定是首饰、脂粉,布匹次之,嗯——茶肆或者酒楼可以开一两间……”
“买米铺。”
宁锦婳打断她的畅想,抬眸道:“三分之一……不,一半,至少一半用来买米铺。”
叶清沅皱起秀眉,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她,“你疯了?”
先不说粟米利润低,要宁锦婳不提,她一个铜板儿都不会用在米铺上。从京城到滇南,米价已经跌了几个月,如今还在跌。
宁锦婳一脸茫然,“那岂不是正好,趁着不贵多买点,待日后可以高价……”
“不可能!”
叶清沅说得斩钉截铁。她盯着宁锦婳的眼眸,严肃道:“前年南边有旱灾,各大米行囤积居奇,现在还有许多存货。上年冬天接连大雪,今年必定有好收成,米价不可能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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