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怨偶的第七年(61)
作者:宁夙
她喃喃道:“到底为什么?当年……你不是为了讨好她是不是,你们都不让我见钰儿,是因为……我?”
陆寒霄深深看着她,反问道:“除了你,我陆寒霄何曾讨好过别人?”
他待她还不够好么,为了她千里迢迢赶往京都,什么都依她了!可她呢?她就是这么回报他的?想起今日那封字字决然的和离书,陆寒霄双目赤红,袖口下的手紧握成拳。
想跟他和离,做梦!
她这辈子都是他的人,就是死也得死在他身边。
“过往的事,就不必再提了。”
陆寒霄强压着怒火,一字一顿道:“婳婳,为夫把你惯坏了,你年纪小不懂事,被旁人唆使,我不怪你。”
“从今天开始,过去的所有我既往不咎。”
他们在列祖列宗面前发过誓,要欢欢喜喜白头到老的。他不想对她用手段,让她恨他。
——也就陆寒霄觉得一个六岁娃儿的母亲“年纪小”,即使她把和离书送到他眼前,他也是觉得旁人带坏了他的婳婳。
可惜,两人思绪没在一条线上,完全是鸡同鸭讲。
宁锦婳不知道陆寒霄看了那封她原本准备毁掉的和离书,陆寒霄不知道她今日的遭遇。
宁锦婳当即扬起声音,“怎么可能!”
那么重要的一段过往,怎么可能不咎,如果真相果真那么不堪,她又有何面目面对她的钰儿。
她一定要弄清楚!
陆寒霄目光发狠,往日的冷静也难以维持,厉声道:“听话!”
宁锦婳才不怕他,她扬着尖尖的下巴,“我不!”
她也受够了他的霸道和专.制,什么都瞒着她,却要她听话。听什么狗屁的话,她不要!
陆寒霄紧握的拳头嘎嘎作响,后槽牙咬出了血。许久,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克制自己情绪。
他把目光转向宁锦婳,怒火不再,幽深的瞳仁中危险又平静。
他这样比他发火还让人害怕,宁锦婳顿时汗毛直竖,像被粘腻的毒蛇盯上似的,浑身不舒服。
“你……你想做什么?”
还想打她不成?
陆寒霄没回她,大步走出房门。
第49章 第
49 章次日,宁锦婳歇息一晚后,发现房门口站着两个木头桩子。
“王妃娘娘。”
两人身形高大,如两座小山一样矗在宁锦婳身前,拦住她的去路。
“王爷吩咐,请您回房歇息。”
宁锦婳此时还未意识到什么,随口吩咐道:“我不累,你们退下罢。”
“……”
片刻,见两人没有挪一下脚步,宁锦婳才恍然回神,她微挑眉峰,“你们敢拦我?”
侍卫神色恭敬,“我等奉命行事,望王妃娘娘海涵。”
奉命?奉的谁的命?
这府里敢下令拦她的,只有一人而已。
宁锦婳搞不懂那男人在想什么,但不妨碍她此时蹭蹭往上冒的怒火。她冷哼一声,“我若不海涵呢?你们还敢对我用强不成!”
“属下不敢。”
陆寒霄带出来的人,和他一样不苟言笑冷冰冰。两人人高马大,却皆垂首敛眉,不敢直视宁锦婳过于浓丽的脸庞。
其中一人道:“王妃娘娘千金之尊,属下不敢逾矩。”
陆寒霄恨不得把她捧手心里,他自己都要在她面前克制脾气,又怎会容许旁人对她无礼。
宁锦婳冷脸拂袖而去,全然没把这场插曲当回事。
……
她先去找了琴瑶。
人靠衣装,琴瑶是宁锦婳金口玉言请来的“贵客”,府里不敢怠慢。她今日穿着一身湖绿色袄子,配着粉红穿花百蝶裙,一头乌黑的长发辫成四股麻花辫垂在颈侧,看起来灵气逼人。
“王妃娘娘!”
琴瑶看起来很高兴,昨晚是她下山以来睡得最好的一觉,这个院子好大,床铺好软,连吃的米都比别处的香甜!
她是个懂得感恩的好姑娘,明白她所得到的一切皆因眼前貌美的王妃娘娘,忙道:“娘娘您放心,我一定早日治好小公子!我现在就去调药……”
“琴瑶姑娘。”
宁锦婳打断她,“我今日来,想请你先给我看一看。”
说着,她挽起衣袖,伸出白皙纤细的手腕。昨日那药酒虽然猛烈,效果却出奇地好,如今已完全看不出痕迹。
她蹙着秀眉,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琴瑶姑娘,我的脑袋……似乎有点问题。”
“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琴瑶三指搭上她的手腕,一边问道:“可还有别的不适?那事发生多久了?”
宁锦婳:“并无。六年前。”
……
琴瑶讪讪放下手指。
“王妃娘娘。”
她道:“六年前……那时您应该刚产子,刚生产的妇人记性本来就不好,想不起来也正常。”
“不正常!”
宁锦婳有些激动,“不是无关痛痒的小事,是一件很重要……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陆钰是她拼了命生下来的,但她关于他的记忆少的可怜,甚至他幼时长什么样?眼睛大不大?爱哭闹吗……她一点都记不起来!
可别的事情她记得好好的,别说六年前,就是十几年前、小时候、她记得清清楚楚。
“娘娘莫慌。”
琴瑶绷着脸,显出一股神医的架势,“能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吗?”
……
“唔~”琴瑶最后总结道:“也就是说,除了小世子,您其他的事都记得清楚。”
因为太过匪夷所思,一般的郎中只会当中邪了。琴瑶幼时跟着师父走南闯北,她思虑片刻,道:“我之前倒是经历过一桩奇事。”
那时她还小,因为太过惨烈,一直记到如今。
师父受当地县丞相相邀去给其家眷看病,刚好赶上县丞在审一桩奇案。犯人叫做雯娘,原是花楼的花魁娘子,后来自己攒够了钱财,赎身跟了一个张姓书生。
那书生原本一穷二白,连买墨的钱都是跟邻居借的,但他不嫌弃雯娘的身份,顶着世俗的压力娶了一个从良的妓子。婚后雯娘用剩余的钱财供他读书,书生也争气,寒窗苦读数十载,终于中了举人。
原本苦尽甘来的一对小夫妻,谁知就在张书生中举一月后,被发现横尸家中,胸口全是血!
雯娘吓坏了,哭哭啼啼前来报官。结果查了许久,竟查到了其妻雯娘头上。人证物证确凿,可令县丞头疼的是,犯人雯娘迟迟不肯认罪画押。
什么法都使了,她就是一口咬定,“不是我干的,民妇冤枉啊!”
“我那么爱他,怎么可能伤害他……张郎,张郎啊——”眨眼就到了秋后,案子迟迟未结,县丞愁得两眼发青。琴瑶的师父心觉奇怪,这女子身体柔弱,宁愿受层层刑罚也不肯松口,莫非真是桩冤案?便向县丞请了令,前去看往雯娘。
“结果呢?”
尽管没听出什么头绪,宁锦婳依然被这个故事吸引心神,她忙问道:“难道另有隐情?”
琴瑶摇了摇头,眼含怜悯,“凶手确实是雯娘,只是她自己‘忘了’。”
“或者说,她不愿记得。”
琴瑶缓缓道:“我师父说过,‘人’很脆弱,同时又很强大。”
“当一件事情太痛苦,超出一个人本身的承受能力,记忆便会消褪,那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书生考上举人后便想休妻。他变心了吗?没有。可他接受不了雯娘的出身,她曾经是个妓女啊!昔日街坊邻里指点不算什么,如今他是举人老爷,他和同僚们把酒言欢,十个有八个是妻子曾经的恩客。
酒宴上被人大剌剌指出妻子肚脐有颗红痣。那人拍着他的肩膀,醉醺醺道:“张兄,实乃大丈夫也!我等望尘莫及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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