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怨偶的第七年(3)

作者:宁夙


其实像宁锦婳这般没带够银子,后来去府里支的情况也有,虽然不合规矩,但能买官奴的人家都是显贵,犯不着为这点儿小事得罪人。只是今天两家都是硬茬儿,开罪哪儿一方都不落好。官差心思百转,觉得还是按章程办事为好。

宁锦婳当即沉下脸色。

她不傻,自然知道官差的算计。陆寒霄走了一年有余,除了每月往她这儿送钱,别的一句话都没有,她不清楚滇南的形势。异姓王拥兵自重已是大忌,要是她今日靠镇南王府的招牌把人带走,新帝借此由头发难,再给他招来祸患……

宁锦婳深呼出一口气。

自宁公府被抄后,她像只惊弓之鸟,做什么事都要思量再三,唯恐踏错一步。看着一旁沉默的叶小姐,她心想算了吧,自己已经仁至义尽。回到前夫家,对她来讲也算个好归宿。

她让抱琴取来手炉,胡乱塞进叶小姐的怀里,低声说了句“保重”。就在这时,一阵“踏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动静越来越大,人群出现了骚乱。

宁锦婳顺着声音看去,沿街而来一队浩浩荡荡的骑兵,乌泱泱看不到尽头。他们跨在高头大马上,个个身姿魁梧,面容刚毅,厚重的甲胄在晨光的照射下泛冷光。

“吓!这是哪位将军班师回京,好大的排场!”

“这么年轻,难道是霍小将军?”

“你瞎啊,旗上那么大一个‘滇’看不见?这明明是南边的那位王爷!““……”

一众嘈杂声中,宁锦婳怔怔站在那里,分别一年有余,他们夫妻竟会在这里相见。

他还是那副冷峻的样子,与一年前相比,他身上多了些肃杀与血气。一身玄色窄袖烫金蟒袍勾勒出紧实的腰腹胸膛。腰扎同色蜘纹带,黑发束以镶碧嵌宝紫金冠。五官深邃,剑眉入鬓,冷锐的目光扫视下方,带着上位者浑然的威仪。

铁蹄声越来越近,人群中的嘈杂声逐渐小了。陆寒霄神情淡漠,在他眼神掠过的瞬间,宁锦婳忽地心头一颤,狼狈地转了过去。

“主子,是王爷!王爷回来了!”

抱月兴奋地在耳边叫嚷,宁锦婳咬着唇,捏紧了拳头,又泄气般地松开,一次又一次。

“走。”

她钻进人潮里,那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

直到回了别苑,宁锦婳没有说一句话。

抱月有心说什么,却被抱琴用眼神阻止。她抿抿唇,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方才,王爷好像看见她们了。

宁锦婳浑然不知。

她现在心里很乱,一会儿想陆寒霄怎么在这时回京,藩王无诏不得进京,是新帝谕旨,还是滇南出了什么事端?一会儿又想该如今怎么面对他。

她上次放了不少狠话,就差说恩断义绝了。可如今宁府出了如此祸事,她在京中独木难支,而她那夫君已经成了雄踞一方的霸主,若他愿意出手相助……

他愿意么?

宁锦婳盯着袖口上成团的暗金牡丹纹,神色怔怔。

若是早些年,她一定不会有这个端疑。六岁与君识,从总角到束发,彼此相持走过十余年光阴。十六为君妇,为他生儿育女、操持中馈,而后又过七载……两人的羁绊已经不是一句简单的“夫妻”可道尽的。

可如今,他们却是京中最有名的一对怨偶,分离一年有余,未曾通过只言片语。

若不是今天凑巧,她甚至不知他今日归京。夫妻之间过成这样……她实在对他没有信心。

脑袋胡想八想,宁锦婳一天都是郁郁的,抱月好几次想说什么,都被抱琴不动声色地打断。眨眼就到了酉时,冬天日短,这个时辰天已经完全黑了。

滇南那边每月都往京都送银子,宁锦婳在银钱方面从来没委屈过。房里烧着好几盆银丝炭,和外面的冰天雪地相比,房间暖的像炎炎夏日。她褪下繁琐的华服,浸入满是的热水的浴桶。

水雾升起,她舒服地轻叹一声,缓缓阖上眼皮。

一会儿,抱琴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给浴桶里添了一勺牛乳,撒上一篮子花瓣,接着用手背试了试水温。温声道,“还烫着呢,奴婢过会儿再来添热水。”

“嗯。”

宁锦婳点点头,热气熏得她脸颊红扑扑,看起来比白天更显气色。她拨开微湿的头发,让如瀑的长发偏在一侧,把身子往上探了探,背对着抱琴。

“给我捏捏肩膀。”

热水汽把雪白的身子烫的微微发红,圆润的肩头和精致的胛骨露在奶白的水面上,像沁汁的水蜜桃。抱琴不敢多看,垂眸细语,“奴婢先去净手。”

……

抱琴向来稳重,可今日不知怎么了,等了许久还没来。宁锦婳被熏得昏昏欲睡,恍惚间,耳边传来“吱呀”开门的声音。

她含糊不清地催促:“快点呀。”

声音轻轻的,像在撒娇,又像羽毛划过心头,让人心里发痒。

过了许久,脚步声缓缓靠近,有人拿着水瓢一勺一勺浇在她的后颈和肩膀,水流温热,舒服极了。蓦然后肩被大力禁锢住,夹杂着刺痛的触感——那布满刀茧的掌心,显然不是抱琴。

宁锦婳心头一跳,瞬时睁开眼睛。

第3章 争执

“……是你。”

宁锦婳心情复杂,她紧紧扒住浴桶边缘,涩然道:“出去!”

身后人没有回应,只是那双大掌依然固执地按在她的后肩上,力道大得发疼。

宁锦婳深呼一口气,她想维持冷静与体面,可开口却是习惯性地尖酸刻薄,“我倒是不知,堂堂镇南王何时有了偷窥女人洗澡的癖好?说出去简直贻笑大方。”

……

“为何要说出去。”

许久,男人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看自己的女人,天经地义。”

宁锦婳一窒,恍惚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陆寒霄,人如其名。生情冷清,淡漠寡言,从他嘴里吐出一个字比金子都矜贵。这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怎变得如此孟浪。

她还没反应过来,粗粝的大掌缓缓在身后游移。陆寒霄在滇南这一年腥风血雨,睡前都要在枕边放一把长刀,掌心刀茧粗厚。

他下手又没轻没重,京中娇养的雪白皮肉哪儿经得起他这样糟蹋,不过三两下,原本白皙的后背已经红了一大片。

“嘶,你要弄死我就直说!”

宁锦婳忍不住痛呼出声,她泄愤般的砸向水面,浴桶里的水哗哗作响。

陆寒霄方知自己弄疼了她。

当然,想从他嘴里听到一句“对不住”是不可能的,他采取一贯的对策——沉默。

夫妻多年,宁锦婳了解他了解得透透的,她冷哼一声,自己拿起水瓢往身上浇水。两人谁也没说话。

一室寂静。

大约一炷香后,桶里的水慢慢变得温凉,宁锦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知道自己大约是等不到抱琴来添热水了,正犹疑着要不要起身出来。

房里的水雾几乎散尽了,她一转身就能见到那个男人的脸,那人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她却是一丝.不挂赤身裸体,两相对比,实在是羞煞人。

可她又不愿在他面前露怯,她已经为他孕育过孩儿,这副身子早不知被看了多少遍,如此扭扭捏捏,反倒显得矫情。

宁锦婳这厢天人交战,陆寒霄先看出端倪,他俊眉微挑,伸手把她的里衣搭在浴桶边缘。

宁锦婳咬了咬牙,“你——你出去。”

“……”

暖黄的烛火下,女人玲珑有致的身子在屏风上映出剪影,她似乎慌乱,纤细的指尖翻飞,在鼓囊囊的胸口一下下地系扣子。

屏风后的男人目光沉沉,忽觉口中有些干。

似乎……比之前丰盈不少。

不过也就那里鼓,腰身却是极细的,他一只手就握的过来,思及此,他眉心微蹙。

他才一年不归,这帮奴才就敢如此怠慢主子,当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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