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平安(111)
作者:笑佳人
萧缜:“他又不傻,蚊子多肯定找外祖父去配了。”
佟穗:“那我送祖父。”
萧缜:“祖父给你那么粗的金镯子,你就送这种破布。”
佟穗:“……我谁也不送,拴在骡子身上总行了吧?”
萧缜故意等她缝完放下针线才将人压在炕头:“骡子能帮你干的我也能干,骡子不能伺候你的我能伺候,怎么我在你眼里连骡子都不如?”
佟穗打他的肩膀:“骡子不会嫌弃我。”
萧缜:“我也不嫌弃,丑的我戴进山,你再选好布给我缝个用心的。”
佟穗:……
睡足一觉,第二天外面还黑着,萧缜就要起来了。
佟穗:“做什么?”
萧缜:“祖父让我进城去卖另一只狍子,你要去吗?”
佟穗摇摇头,一来路上太晒了,二来城里也够乱的,她怕遇到纨绔白惹麻烦。
“我给你热点饭。”
“不用,现在没胃口,进城了我买俩包子吃。”
佟穗便躺在被窝里,看着他穿好衣裳跳下炕,临走前居然还抓起她塞上香料的那个灰扑扑的香包,煞有介事地挂在腰间。
佟穗莫名脸热:“不是嫌丑,要留着进山再戴?”
萧缜:“女子送香囊手帕这些物件给男人,不是真的要他们拿去用,而是希望他们看到香囊手帕能想起她们,睹物思人。你长那样,做出来的香包再丑我都嫌弃不起来。”
佟穗:……
.
车上只有一只伤了腿的狍子,萧缜将骡车赶得飞快,天大亮的时候,他已经进了城门。
萧家兄弟们打了这么久的猎,在城里已经有了几家固定的买主,直接登门去问就好。
将狍子换成银钱,萧缜便去茶寮喝茶了。
这家茶寮开在城里最热闹的大街上,又逢夏日天热,往来客商路过时常会进来喝碗凉茶再走,茶寮里为了招揽客人,也专门请了位说书先生坐馆。
萧缜坐在角落的一桌,各种有用没用的消息听了一箩筐,居然还有人提到了周家的泰安堂。
“听说是因为家里姑娘被杜家少爷看上才不得不搬走的,真是造孽啊,周老郎中医术好收钱还不多,他这一走,我以后生病找谁啊。”
“你至少还敢找人看病,我都不敢找,都靠自己扛过去的。”
萧缜笑笑,忽然旁边身影一闪,有人停在他对面问:“不知可否与萧二爷拼张桌?”
萧缜抬头。
宋澜一身布衣,笑容温润地看着他。
萧缜请他落座。
宋澜:“这次阿满没随你进城?”
萧缜解释道:“上次我们进城是探望外祖父,这次我来卖野味儿,赶早集便没带她。先生又是来寻故友的?”
宋澜:“是啊,可惜他出门了,让我扑了个空。”
萧缜喊茶寮伙计送来一只茶碗,再点了两道下茶小菜。
宋澜与他闲聊两句,便侧过头,专心听说书先生讲书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茶寮里的茶客换了几波,萧缜二人依然稳坐,谁也没有问对方为何迟迟不走。
将近晌午时,有支商旅进来歇脚。
听这几人是京城一带的口音,有好热闹的茶客特意凑过去打听京城那边的新鲜事。
这支商旅的人也各有性情,有的只管默默喝茶不予理睬,有的喜欢显摆,还真给大家讲了起来。讲着讲着,见周围聚集的茶客越来越多,对方忍不住说起一件大事:“要说最大的新鲜事,那就是皇宫里头的事了,你们还不知道吧,皇上病了,一个多月没上朝了,据说人其实……”
商旅中的一个长辈突然咳了一声。
滔滔不绝这位脸色微变,心照不宣地朝众人笑笑,不再多说。
茶客自己猜测起来。
“皇上不上朝,谁来主持朝事?皇上还没立太子呢吧?”
“哪来的太子啊,皇上一直没有儿子,不是说去年才生了个小皇子,有周岁了吗?”
“皇上最信任窦国舅,皇上病了,肯定是窦国舅在代理朝政,您说是不是?”
先前滔滔不绝的那位笑着点点头。
一个茶客嗤道:“这还用猜,谁不知道窦国舅手握兵权,别说皇上病了,就是没病,大事小事还不是都要请国舅爷做主。”
“嘘,你真不怕掉脑袋啊!”
茶客们谨慎地换了话题。
没多久,那支商旅也走了。
宋澜终于再次与萧缜攀谈起来:“京城的事,二爷怎么看?”
萧缜笑道:“我一介莽夫,听个热闹而已,与听人说书无异,不知先生有何高见?”
宋澜:“我也只是个落魄书生,高见不敢当,今日巧遇,承蒙二爷请我喝茶,那我便也送你四字,算是全了这段缘分。”
说完,他以指沾茶,在桌面写了起来。
他坐在萧缜对面,写出来的字却是正对着萧缜的。
萧缜盯着他的手,就见宋澜写的是——天要变了。
萧缜抬眸。
宋澜笑笑,随手一拂,起身离去。
萧缜再次看向桌面。
散乱的茶水沿着木质纹理蜿蜒滚动,早已认不出先前的字迹。
第080章
萧缜不在家, 今日也不该东院这边做饭,佟穗还是很空的。
看书的时候,佟穗不知怎么又想到了被萧缜戴在腰间的那只丑香包。
萧家这几个兄弟, 少年时应该穿过很多好衣裳, 打仗回来后条件变了, 自打佟穗嫁过来, 看他们穿的也都是普通的粗布衣, 遇到农忙或是要进山打猎了, 他们还专挑最旧的穿。
萧缜那件废了的, 便是他先穿着种地后又穿着去打山匪, 被砍了好几刀, 节省如佟穗也放弃了修补, 洗干净后叠在那里等着日后裁成抹布用。这样的旧料子灰颜色做出来的香包,能好看才怪。
但也不能全赖料子丑, 佟穗弓箭出挑,针线上确实不算出彩, 就是普通村女能缝衣做被的水平, 绣那精致的香囊手帕之类的便有些拿不出手。
休息的空隙, 佟穗打开箱笼, 取出三样小绣件。
一只是表妹才送的香包, 一方是林凝芳送的手帕,还有柳初送的一方头巾。
上个月她过生辰前晚,老爷子特意叫煮了一顿长寿面, 算是把这日子公开了,当晚佟穗跟着萧缜去了囚龙岭, 回来后因为各种事早把生辰甩到了脑后,直到家里人不再因为萧野难过了, 林凝芳、柳初才分别送来这两样礼物为她庆生。
三样礼物佟穗都喜欢,她单纯比较了三女的针法。
表妹年纪小,该学针线的时候正赶上连年战乱,根本没有时间细细学,好在有天分,绣出来的花鸟活灵活现的,比佟穗强多了,只是明显不如柳初与林凝芳。后两位呢,林凝芳是大家闺秀,学女红肯定也请了正经的女先生,生在农家的柳初自然比不上她。
佟穗想,女红与画技应该也是连通的,林凝芳的画技出神入化,女红可想而知。
而林凝芳送她的这方手帕,上面绣了弯月、溪水与几簇小小的野花。
好看是好看,似乎都不能仿来给萧缜绣香包,月、溪水都有种清冷的味道,花萧缜肯定不要。
最后佟穗还是放弃绣图案了,她从箱笼里挑了一匹青底的细布料子裁下一块儿,一针一线地在上面绣了“岁岁平安”四个小字,再把袋口一收,没比昨晚缝那个丑香囊多费什么功夫。
下午,萧缜回来了,晒了一路,跟她打声招呼先去南屋冲澡。
冲洗干净,他赤着上半身来到北屋,要去衣橱里取件外衣,忽然瞧见底下多了一只青色的小香包。
萧缜捡起来看了看,再瞥向背对着他看书的姑娘:“这么好的料子,用都用了,怎么没多绣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