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之笼【CP完结】(53)

作者:海森堡的门徒

这还是头一次在异乡过节,不像他预料的那么孤寂。相反,辽府的一切都让他觉得热闹过了头,甚至想找个清净的地方自己呆着。

谈笑之声隐约从身后传来,间杂丝竹的悠吟。霍家可不是这样,那里一年到头都是安安静静的,只有人们练武时挥枪的声响。

霍鸣下意识地摩挲着掌间的伤疤。那是“刀”的刺客留下的。这道伤口起初深可见骨,大夫甚至说他的右手可能无法握枪。但是它愈合得很快,现在只留下一道蚯蚓似的黑线,横贯掌心。虽然手指屈伸时仍有痛感,但不至于到影响抓握的程度。

再休养一阵,就可以拿枪了。他想着,蓦地看见远处的屋脊上闪过一个黑影。

霍鸣站起身来,向那个方向望去。虽然月光昏暗,但他很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错觉。

那影子再次出现,离这里越来越近。但霍鸣听不见从那里传来任何奔跑的足音。

这个人影正是任肆杯。

游心散的作用还未完全散失,但他已感到力不从心。

重鼓要我去辽府,莫非这件事与辽公子有关?任肆杯心中满是疑窦,难道是辽公子在幕后安排了这一切,让我去追踪“刀”的下落?

但无论如何,任肆杯已经完成了重鼓的委托,再也不欠他们什么,首要之事便是去辽府找长庚。

他轻盈地从屋顶上跃下,面前正是阔别已久的辽府。辽府门前亮着一对灯笼,但没有看护守门。任肆杯扒上院墙,留心避开墙头砌的陶瓷碎片。

他轻轻地落在地面上,听见不远处传来的丝弦之声,知道是清谈厅又在宴会了,于是往那里走去。

辽府几乎没有变化。短暂的流亡,似乎只是做了一场梦,如今梦醒了,任肆杯又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

他迟疑地停下脚步,他面前站着一个陌生的少年。少年体型瘦高,通身玄黑衣裳,头发束以缁撮,面色沉静得不似这个年纪的人。

这个少年正是霍鸣。他一言未发,却已压下马步,摆出掌法的守备之势。

任肆杯走得太急,此时猝然停下,气血一时涌到喉头,差点呛出血痰。他调匀真气,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有急事要见辽公子。”

“辽公子正在宴中,不便见客。”霍鸣道。

“麻烦小兄弟通禀一声,就说隐机山的任肆杯即可。”任肆杯咽了口带血的唾沫,朝对方一拱手。

霍鸣见此人身无兵刃,一路疾行而来,想必是有要紧之事与辽公子商议,便收起守势,道:“足下在此稍后片刻。”

霍鸣转身向隔院的清谈厅走去。他一走开,任肆杯便跌坐在地上。他的身体像是破了洞的瓮罐,真气从裂缝间外泄。他结跏趺坐,结禅定印,吐纳归元。

但无奈游心散药效已尽,他收拢真气的尝试宛若以手掬水,而水悉数从指缝间流走,最后掌中空无一物。几股细小的真气在他的经脉间恣意流窜,让他感觉忽冷忽热。他紧闭双眼,试图凝神静气,但精神却难以入定。

他如是再三,但尝试均告失败。就在这时,一声熟悉的叫喊让他睁开了眼睛。

“任大哥!”

庭院的门洞口站着一个人。隔院灯笼的光从那人背后映来,任肆杯只能看见一个轮廓。那人不很高,但未戴长冠,只将头发束成一髻,用红缨带绑好。

任肆杯想起身,但下肢已经没了力气。他只好对那人笑了笑,道:“长庚,快来扶一下我。”

第16章

阿兰那,古语意为寂静修道处。原为梵修之人所居,城中有千年古刹一座,镇有舍利。但在中冶蛮狄占据期间,古刹为火所焚,城中修行者纷纷出逃。直到幽朝王室入主东方,将蛮狄驱逐出境,才将阿兰那城重新纳入版图。

如今,阿兰那仅保留其名,城中旧貌已悉数被毁,取而代之的是沙土堡垒与哨站驿所,俨然一座军事重镇。

押送梁少崧一行的士兵首领名为严烈,在涯远关中任千夫长一职。他将牙牌在城关出示后,一行人得以被放行入城。

虽然名义上是囚犯,但梁少崧等人在路上却没有吃什么苦头。严烈不时嘘寒问暖,询问有无不适。临行前燕将军必是叮嘱过他,不得轻慢这一行人,毕竟梁少崧仍然握有储君之位。不过,梁少崧明白自己离开京城已有多月,朝中变数甚多,父皇病情也不知有无恶化。若回到京城,皇宫或将不同于他离开之时的模样。

“殿下,我们到了。”

梁少崧回过神,见严烈正望着自己。

他们面前是一座砖砌神庙。拱券铸成弓形,神龛绕拱券形成一圈,龛内雕刻着繁琐的藤蔓纹路。拱券上方是露天的凉台,以八角封顶。一个身披推罗紫天鹅绒大氅,蓄满虬髯的男子正扶住阳台边缘,居高临下地向这一行人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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