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骨+番外(63)
作者:归来山
木朝生没说话。
他有点恍惚,也有点茫然,其实自己也说不清在找什么,只是忽然记起来先前摔下去的时候好像拽到了白瑾的衣摆,摸到过状似玉佩的东西。
或许是那个时候被他拽下来的,但当时状况百出,他自己已经忘了。
木朝生懵然蹲了一会儿,隐约听到吴文林说话,说:“那人是谁呀,从前没见过。”
他脑袋嗡嗡响,没回过神,怔怔抬着脑袋,片刻后又继续摸起来。
林回离开京城有两日了,回地室里取了一些东西,进宫时知晓木朝生坠井,也知道吴信然在宫中,想着事已至此,躲躲藏藏或许也没用了,季萧未大抵是要直接撕破脸的,于是便正大光明来到木朝生暂住的寝殿,径直到后院找他。
见人蹲在井边傻乎乎找什么东西,顺口便道:“小狗在找什么玩具?”
小狗没说话,吴文林打量着他,曲肘碰碰木朝生。
许是来人熟悉,木朝生回过神来,脸色疲惫坐在地上,冲着林回嘟囔道:“林叔叔,帮我找找。”
林回似笑非笑:“帮你可是要付报酬的,若离留了一道蛊让我解,已经好多年了,你得帮我解开。”
木朝生应得飞快,态度极其敷衍,“好哦。”
于是林回便加入进来,同他一起找着白瑾的那块玉佩,并在天色式微前,当真将其找到了。
是一块很普通的玉佩,玉质还算不错,上雕一束花,除此之外没什么别的特色。
林回以前是陈国的外姓王,往年生活几近奢华,比这玉佩精致昂贵之物见过不少,瞧不上这小玩意儿,将其扔到木朝生怀中,道:“就这么点小东西,也值得你替那白家三少爷找几个时辰。”
他能挑出很多毛病,数落这块玉佩,说:“原本成色便一般,还刻两枝牡丹,实在是俗气。”
“那不是牡丹。”
木朝生神色忡怔,茫然无措坐在地上,脑中一片空白,喃喃道:“那是木槿……”
雕饰是大约并不想轻易显露家族的信息,却又为了便于区分,那株木槿雕得漂亮,在玉石上盛放着,栩栩如生。
每一处花枝与叶片都像是映在脑中一般,哪怕眼不能见,依然能够想象它是什么模样。
木朝生对它十分熟悉,熟悉到很多年过去之后,仅仅只是听闻到他人的表述,便能将其轻易认出来。
这枚玉佩曾经属于他。
“这是我的东西,”木朝生怔怔面向着林回与吴文林,一时间竟手足无措起来,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唇瓣颤了颤,半晌只又轻声重复了一遍,“这是我的东西。”
吴文林满脸空白:“你在说什么?”
木朝生已经起了身,他脸色有点僵硬,像是思绪还在一团乱,只是身体的本能驱使着他的行动,反手从抽出了放在石桌上的覆水,僵着身,满身冷气往院外去。
吴文林忙回过神:“喂!木朝生!你要去做什么!”
做什么?
木朝生神色恍惚,他感到脑袋有点晕,那些杂七杂八混乱的情绪反扑而上,又将他从勉强捋清楚的思绪中拉回了泥沼里。
又想不清楚了。
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木朝生喃喃道,“我不知道。”
只想现在将白瑾抓在手里,质问他玉佩的来历,然后再深切的东西,便不必再问了。
他想得简单,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稍稍清醒一些。
但吴文林不知晓他的想法,他满面担忧,到现在多多少少也清楚有些事情或许和众人一开始想的不同。
或许更加复杂,更让人难以接受。
他拽着木朝生的衣摆,却只是揪着,并未再做出更多阻拦的姿态,却更像是搀着他引路一般,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道:“不若先冷静些,若玉佩是你的,玉佩又是白家的,那你——”
“不要说话。”
木朝生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波动,神色也冷静下来,更像是拒绝交谈。
这个话题让他不高兴,他不想继续下去。
吴文林咬咬唇瓣,本想换个话题,转眼却瞧见林回正看好戏般抱着剑跟在他们身后。
见他将视线投过来,林回抬抬下巴,示意他不要多嘴。
吴文林便没再吭气了。
白瑾和白梨如今仍暂住在宫中,二人却并未住在一起,白瑾住在木朝生从前住过的地方,却不曾知晓木朝生几乎没在那间偏殿住过,夜夜都睡在季萧未的榻上。
去紫宸殿的那段路木朝生已走过许多遍,来来往往,早已将这段路深刻记在脑中,其实无需人陪伴也能自行走到。
他手指紧紧攥着剑柄,攥得指尖发白,手背青筋凸起,脸色冷得像块冰。
等转过廊下去,表情却忽然柔和下来,如冰雪消融,眉眼弯弯,嫣红唇瓣勾起一道漂亮的弧度,盈盈笑着,重重将侧殿的殿门一脚踹开。
那门便“砰”地一声砸在墙壁上,砸出大片灰尘。
白瑾正坐在榻上练字,巨大的动静让他顿时一个激灵,猛地警惕地抬起脑袋向着殿门处望去,却只见寒光一闪,剑锋划出一道尖锐剑鸣。
下一瞬脖颈处蓦地一凉。
木朝生笑得漂亮又明媚,周身气质却诡谲地阴郁,那剑稳稳当当停在白瑾颈间,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他唇齿轻启,瞧起来倒像是问候,语气却格外冰凉,满含杀意道:“原来你还没死。”
一字一顿,如同审判一般,将那个名字吐出口:“木意远。”
作者有话说:
点击就看木朝生怒锤白莲花,直接把人捶进地下三尺深
明天见,记得来看木朝生揍人!
第49章 就因为我是木家的养子
“当年你与我说,互换衣物是为我好,说你是木家的少爷,用你的身份无人会刁难我。”
木朝生剑举得很稳,白瑾面色惨败,颓败又恐惧地瞪大眼,一动不敢动,生怕木朝生手腕一动自己便要掉脑袋。
他抽泣着,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半晌之后才发觉木朝生似乎什么都没听进去,仍自顾自说着话。
像是这么多年一直压抑着,将这些往事咽进肚子里,到现在被拓开了一道风口,于是纷纷扬扬喷涌而出,需要一个发泄,才能让他心中好受些。
那双不再能视物的眼睛直直对着白瑾,澄澈的眸底将对方惊惧的面庞完完整整印在其间。
木朝生语气轻轻,说:“我当时那么信任你,我以为你说的是真的,小少爷。”
“我真当你死了呀,原是拿着我的东西,在这个世间的其他地方,仍然过着你少爷的生活。”
而我呢?
“而我呢,”木朝生似乎自己也有些茫然,轻轻重复道,“而我呢……”
背负着不属于自己的身份,担着不属于他的命运,被人折辱,被看轻,被谩骂。
“我好不甘心……”木朝生握剑的手隐隐颤抖起来,连声线都在发颤,“凭什么啊木意远,你的人生为什么要我来替你。”
“就因为我是木家的养子,是你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耍弄的狗,所以就要让我担你们全家犯下的罪!”
“我不是……”白瑾慌乱不安,满面泪痕,抽噎道,“我不是木意远,你认错了……”
木朝生抬手按住自己发颤的手腕,胸膛急促地起伏了两下,很快竟渐渐恢复了平静,后知后觉感到面颊有点湿。
他没擦脸,也没有别的动作,只将袖中玉佩取出来,弯着眼睛笑,语调带着甜腻的钩子,问:“这是什么呀,小少爷。”
他看不见对方骤然僵硬的面庞,自顾自道:“这从前是我的东西,后来被意远少爷带走了,你若不是他,又怎会在你身上呢?”
白瑾怔怔盯着那枚玉佩,半晌之后忽然挣扎着扑过来,想要争夺它,尖声道:“那是我的!还给我!”
木朝生感到脸颊被什么锐利的东西划伤了,留下了一丝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