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骨+番外(49)

作者:归来山


木朝生的眼睛很亮,像是盛了一汪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此番的模样像是在讨要赞扬,接着将话说完,生怕他人中途打断。

“陛下中的蛊是虫蛊,虫体很小,若放入饮食饭菜中很难被发现,蛊虫会顺着血脉四散,最终钻入心口,所以脉象会与其他中毒或生病的状况不同。”

他说得认真,白枝玉怔怔看着他,呼吸乱了一下,却仍然伸出了手揉揉他的脑袋,温声说:“好厉害啊,那陛下便交给你了,行么?”

木朝生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好!”

他由着白枝玉在身边搀扶,脚步却不由得加快,边走边道:“只需要在胸口划一刀便好,很快便能将蛊虫引出来——”

“若真叫你划一刀,只怕陛下当场便会丧命,”吴信然大约刚醒不久,一向挂着笑的脸上如今阴沉至极,也不知何时跟到紫宸殿来,撑着殿门冷声道,“你这小奴隶倒是胆大包天,以为说些危言耸听的话便能找准机会刺杀陛下。”

木朝生也不曾想到他会说出这般话,一时间愣怔,听身侧的白枝玉道:“吴御史倒也不必出口诬陷,小槿儿又从何处来的害人之心?”

“他自己心里清楚,”季萧未身子撑不住,已经昏睡过去,对殿中发生的一切无知无觉,吴信然便像是找准了机会露出自己的真面一般,到如今也不愿装了,冷笑道,“木小郎君睚眦必报手刃仇人一事可是名扬整个大晟,陛下将人强行留在身边,又刻下烙印,木小郎君只怕早便将陛下恨之入骨了。”

骤然被人戳穿心思,木朝生心中一慌,转而又想起来季萧未那时说自己也害死了他的父皇,早便已经扯平了。

吴信然在故意挑拨离间!

于是心一横,他也没退缩,只觉得吴信然也是个很好揍翻的软柿子,根本不带怕他的,冷哼道:“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这世上长了嘴的又不是只有你,我还说我爱陛下爱得死去活来,非他不可,他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呢。”

殿中安静了片刻,似乎被他的言论震慑到。

白枝玉早便偏了重点,揪着吴信然方才话中所言追问道:“什么烙印?陛下给你刻了什么东西?”

他语气太过紧张,从不曾见过他这样,木朝生竟也跟着心慌意乱,下意识撒谎道:“没有什么。”

“给我看看,”白枝玉神情焦急,“快给我看看!”

他一乱,吴信然便捡了机会,沉下脸道:“木朝生意图行刺陛下,将他抓起来。”

话音刚落,无数侍从自殿外骤然闯入,白枝玉也来不及再寻求真相,先一步将人拦在身后,冷声道:“让小槿儿医治是陛下的授意,吴御史倒也不必越俎代庖。”

“陛下分明病重,只是旧疾复发,晏城远离江湖,离苗疆更远,又从何处寻来的蛊,恐怕是这小奴隶危言耸听——”

“你才危言耸听!”木朝生怒道,“你不懂医术又不懂蛊毒,在这装什么神仙大拿张口就来!”

白枝玉赶紧捂他的嘴,又心道好骂。

果然便见那吴信然脸色变了,大约是被激怒,一向维持的假面彻底破碎,狠狠道:“还不快抓了他!”

白枝玉忙带着木朝生往后退,道:“阿梨!”

话音刚落,候在一旁出神的白梨骤然回神,“铮”地抽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佩剑,挡在哥哥面前。

几个侍从顿时有些犹豫。

白梨说到底也是贵族子弟,与身份低微的木朝生不同,更何况这白家二少爷幼时便喜欢跟着长姐习武,剑术了得,他们几人不一定能斗得过他。

吴信然自然也能想到这一处,憋闷无比,忍了半晌还是道:“愣着做什么!”

得了主子的令也便不能再犹豫了,侍从们涌上去,又被白梨挡下来。

木朝生不知道事情怎会到如此地步,慌乱了一会儿之后又冷静下来,抽出怀里的匕首转身上了季萧未的床榻。

他看不见,一路摸索着坐在对方身上,季萧未的体温很低,总是向雪人一般冰凉,木朝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很清晰,重重地撞击着胸膛,颤着手顺着脖颈摸上去,碰到对方带着凉意的面颊。

还有呼吸,胸口也还有起伏。

木朝生隐约间松了口气,松了松季萧未的衣襟,将心口露出来,咬咬牙举起了手中的匕首,小心翼翼划开了皮肉。

耳畔是白梨同侍从们打斗的声音,吴信然似乎趁乱上前来了,被白枝玉阻挡住。

木朝生将罐子里调配好的药草抓在手中,额上溢出冷汗,没精力再去关注外界的喧闹,尽可能将注意力放在季萧未的伤口处,感知着皮肉下跳动的心跳。

白枝玉被推倒的那一瞬,木朝生碰到了寻药钻出的密密麻麻细小的蛊虫,迅速将其一把抓在手中,扔进了罐子里。

下一瞬他便感到头皮一阵刺痛,被人揪住头发狠狠扯下摔在地上。

瓦罐碎了一地,木朝生的脸颊和掌心痛得厉害,脑袋嗡嗡响,许久之后才后知后觉大概是被碎瓦片划伤了。

他嘤咛了一声,想爬起来,又被人踩住脊背,动弹不得。

吴信然脸上挂了彩,但也不曾放在心上,冷笑着踩着脚下的少年,由衷道:“倒真是个机灵的孩子。”

他脚下用力了些,听见木朝生闷哼便笑起来,道:“可惜跟错了主。”

吴信然用脚尖挑起他的衣摆,饶有兴致道:“陛下在你身上刻下奴印,听闻几日几夜发炎溃烂,痛得下不了床,竟没想到你是这么个不记打的货色,还对他痴心妄——”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视线怔然落在木朝生后腰的印记上,久久不曾给出反应。

作者有话说:

有奖竞猜:老季到底给他烙了什么登西?

木朝生胡言乱语,一群人信以为真,过两天白二天天追问他:“你说真的?你认真的?真的非他不可?”

长兄倒是没问,只是和他促膝长谈,让他擦亮眼睛选好男人,不要爱得太随便。

老季连夜打了四五个喷嚏。

明天见啦!

第38章 腰上的印记

“竟是如此......”吴信然喃喃着,忽然放声笑出来,“竟是如此!”

他用力踩着木朝生后腰的烙印,那一处伤势早便已经好了,皮肉长全,印记清晰,也不会再撕裂疼痛。

木朝生不喜欢被人压制的感觉,勉力撑起手肘,想要摆脱桎梏。

他看不见,不知道白家两兄弟发生了何事,也没听见他们的动静,季萧未也尚且昏迷不醒,心中略有些慌乱,咬咬牙蓄力翻了身。

吴信然不懂武,力气不算大,倒真叫他挣脱开。

木朝生拽着衣摆爬起来,乱了方向,手中还紧紧握着匕首。

面前的男人似乎对自己后腰的烙印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笑个不停,惹得他有点茫然无措,却也不敢放松警惕,只能紧绷着攥着匕首关注着身边人的动静。

他功夫不到家,只听见吴信然动了动,而后几个侍从又上前来,他寡不敌众,很快便被人夺去了匕首,按住肩绑住手腕。

木朝生双手被拧得生疼,脸色苍白,但神情却阴郁到了极点,恍惚间又想起那时陈国覆灭时被人桎梏住吊在梁上的情景,忽便觉恨意滋生。

他紧紧咬着牙,转眼便被吴信然捏住了下巴。

男人仔细打量了他的面容片刻,随意道:“瞧你和白瑾长得也并不相似,脾性也不同,陛下也不是傻子,怎会寻你这般的人做白瑾的替身。”

木朝生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只挣扎道:“放开我!”

“放不了的,”吴信然脸上挂回了先前虚伪的笑,似是极为喜欢这张漂亮的皮囊一般,又摸了摸他的面庞,接着说,“你身为陛下的男宠,却趁着陛下旧疾复发意图行刺,证据确凿,这可是死罪。”

“等陛下醒来,他不会定我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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