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为夫人寸心如狂(155)
作者:藤鹿山
反倒是这段时日多有从后宫中传出这位忽从天降的帝女生性淡漠,不敬尊长的微词。
甚至也有传言, 这位帝女已经快二十岁, 长于大徵, 早先是有过丈夫的。
如今两朝争战, 死伤无数,想来日后亦是不死不休之局……
“你们可曾听过这位公主过往?怎的据传是从大徵回来的?邓公亲自迎回来的?”
“呦, 你没听说?我可是听我宫中的妹妹说,这位公主是已经成过婚的妇人了……”
“这倒是奇了, 连我丈夫都朝我嘀咕, 邓公远在北徵宫廷为何会如此大费周章?便是带也该是带栖霞公主回来,那位才是皇后肚子里出来的, 太子同胞姊姊。且瞧瞧,怪不得这些时日朝中皇后党羽频频发难邓家,想来是极不满意他入了东宫……”
“这些年后族势力颇大,文臣武将多有出自刘氏者,太子身边那几个官总视作自己家族门下囊中之物,如今平白被人分去了,心中能安稳才怪。”
众人窃窃私语间,忽而内宫有钟鼓声大起,一声声明亮庄肃的鸣钟声自宫内传来。
女眷们连忙肃静下来,停止交谈,一个个整理仪容整齐随内侍踏入内宫。
这日宫宴当真是前所未见的热闹。
乐声靡靡而起,如丝雨般缠绵,莺歌燕舞,席间舞姬乌发编盘,体态玲珑,长裙轻薄,□□双脚鱼贯而入。
身着露腰石榴红裙衫,裙摆缀满细密珍珠玛瑙,舞动裙摆翩飞之时,在穹顶落下的璀璨阳光中闪映出各色珠光。
纱帘高卷,宫娥们鱼贯而入,手捧金漆金盘各样山珍海味佳肴琼浆摆满桌案。
众人却忍不住频频抬头朝着宫殿看去,却迟迟不见人来。
直到宫宴行至一半,这位传闻中的公主才姗姗来迟。
一时之间,殿内舞姬乐师停止演奏,女眷们也停了交谈,数百双眼睛不由朝着大殿门前落去。
只见一人自华光璀璨金阙下走来,被诸多宫人簇拥而来。
穿着绛紫宝相花纹服,下缀暗花细丝褶段留仙裙,乌黑发髻上簪了两朵重瓣芙蓉。
秋风无限,离得近了,众人才得见这位公主容貌。
乌云叠鬓,粉面含春,丰肌盛雪,容色绝艳。
举止间丝毫不见寻常女子雀登枝头,初入宫廷的窘迫无措。
后世有人常传,应帝长女,‘远山芙蓉,沉鱼落雁之姿。’
这般相貌举止,礼节不出差错,如何也不像是一个才被寻回的公主……
乐嫣对众人赞扬声充耳未闻。朝着皇后行礼过后,缓缓落座。
她抬眸却见命妇间面靥繁复,各色斜红胭脂,长裙曳地,大袖翩翩,饰带层层叠叠。
礼节与大徵相似,穿戴之上细节却与之相差甚远。
繁华、飘逸、奢丽。
皇后猛然间多出一个女儿来,底下多有命妇偷偷打量皇后神容。
却见皇后唇上含笑,心无芥蒂朝着一众命妇笑着:“这孩子自幼待在北地,如今才寻回,该是普天同庆的喜事儿。奈何如今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国君也实在抽不出空来……”
虽是宫宴,国君却并未前来。
命妇齐聚殿中,满殿珠围翠绕觥筹交错间诸多女眷立即迎合起皇后的话来。
皇后听着,与几位世家夫人问话,又看向乐嫣,见她并未穿宫裙,甚至连步摇金冠也未曾佩戴,诧异问她:“可是那身宫裙不合身?礼冠为何不戴?”
宫裙是乐嫣自入宫那日便由着女官亲自量体裁剪的,如何也不会不合身。
至于那顶通体以绿松玛瑙,珍珠宝石头冠,当真是极尽奢华。
只可惜听闻那顶礼冠乃是宫中特意为栖霞公主及笄礼上所制,这些年来更是只有栖霞公主能佩戴。
乐嫣没有夺旁人东西的喜好,更何况是那位——
她垂着眸,嗓音听不出情绪,只道:“多谢皇后抬爱,只是栖霞公主的金冠,我不当用。”
众人非是傻子,一听这话不由得目瞪口呆。
皇后眼中闪过愠怒,自己肯赠与栖霞及笄礼上的金冠给她借戴,怎知她却如此不识抬举?
她微微蹙眉,正欲发言,却听殿外嘈杂纷纷。
“娘娘!喜事!”
宫人仓惶跑回来,顾不得众多命妇在场,便朝着皇后报喜:“娘娘,是公主!是公主回来了!栖霞公主回来了!”
皇后一怔,手中酒樽应声落地,面上登时喜不自禁。
宫人话音方落,殿外廊下已经传来女郎沙哑的哭声。
“母后……母后……”
栖霞不顾殿外宫人劝阻,泪水如珠闯入殿中。
望着上首雍容华贵的女子,栖霞痛哭着扑入她的怀里,喃喃哭道:“母后,女儿回来了……”
她本该是众星捧月,是大应最为金尊玉贵的帝姬,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这生中还会遇到过如此苦难。
一路颠沛流离,食不果腹,几次险些葬身大徵铁骑刀下。
甚至为了躲避追兵,她们一路不敢走官道,只能抄着最偏僻的林间小道,一路追兵不断,只得藏身各处腐败树坑地洞。
饮泥水吃野草充饥,与蛆虫蛇蚁为伍。
身边的婢女护卫几乎死绝,才得以护送自己回了大应。
望着自己生长于此的国土,望着那些臣民百姓,栖霞不由得痛哭流涕。
她早就悔了……
后悔当日为何不肯听母亲的话,为何偏偏要淌这趟本该不属于自己的浑水?
若是她不曾离开父母身边,便不会遭到如此苦难……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皇后亦是眼含热泪,轻轻搂着女儿消瘦不堪的肩头。
忽地,栖霞身子一僵,她看到了殿中那张化成灰她也忘不掉的面容——
她似乎是不可置信一般,神情渐渐染上愤懑。
一把推开皇后,冲了过去。
宫人们连忙将乐嫣护在身后。
“她如何会在此处?!”
栖霞满是伤痕累累的手指着被人众星捧月的乐嫣,嗓音几乎泣出血来。
她尖声质问:“她怎会在此处?!”
皇后见到憔悴至此的女儿,正是肝肠寸断之际,又听她如此胡言乱语,不由轻声呵斥:“不得无礼,这是你长姊……”
栖霞狠狠掼掌往阻拦自己的婢女,连皇后的劝阻也不放在眼里,只大声道:“她才不是!她才不是我长姊!”
“她是大徵的废后!她是大徵的废后!”
乐嫣眉眼生的好,眉眼妩媚,眼波含情,九成像了南应国君。
若说她不是国君之女,众人自是不信。
可这大徵废后——
殿内诸人闻言面色微变,纷纷朝着宫人身后的那位投去狐疑的眸光。
乐嫣见此没说什么,心中却咯噔一声,暗道不妙。
两朝如今这般敌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跟大徵扯上关系,只怕跟是不妙……
她思忖对策间,又听殿外有衣裳窸窣声。
国君身后跟着几部尚书,负手从殿外走进来。
场面寂静,并无人通传。
殿中这场闹剧,却随着国君到来悄然而止。
连栖霞方才的疯癫神色也缓和了几分。
“阿耶……”
国君蹙眉的神情,叫自幼惯会撒娇卖痴的栖霞想也不想便含着哭腔示弱。
“阿耶…女儿回来了。”
“芸娘回来了……芸娘险些就死在北朝刀下,再见不到阿耶阿娘了……”
她哭的泣不成声,好不可怜,满殿中众人跟着动容。
国君行至宝座之前眸光扫视一圈,才从那张宽大龙椅上坐下。
满殿落针可见的肃静声中,国君淡声道:“芸娘回来了?”
皇后快与他做了二十载的夫妻,自然察觉到他神色中的不善,心知若是再叫栖霞折腾下去只怕会惹怒了他。
皇后当即眼神使唤女官将栖霞劝下去。
她又亲自给国君斟酒,道:“这孩子受了好些惊吓,一路又吃尽了苦头,难免有些胡言乱语陛下千万别与她计较。今日是给大公主设的宫宴,别为了这孩子胡言乱语惹了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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