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为夫人寸心如狂(148)

作者:藤鹿山


哭自己时运不济,哭老天爷竟要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愚弄自己。

为何这般倒霉的事叫自己摊上了?

她明明已经决定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替他争取几日时间,京中多安定一日,说不准他就醒过来了呢?又告诉自己如今不只是她一个人了,她的肚子里还有着另外一个生命。

她与他苦盼许久的孩子……

她与他辛苦了许多日夜,才有了的孩子。

从最初时二人三五不时便要寻太医来仔细问脉,每回月事晚上两日就要忧心忡忡。到后面乐嫣有些懒散了,才诊脉诊的少了。

后来…后来事情太多、太杂,她都忘了这回事儿……

乐嫣止不住的想,陛下若是知晓自己要当父亲了,必定是欢喜极了吧。

他曾经与她说过的,他们在一起的年月还很长很长,还有好多好多年,无需急于一时。漫长的几十载他们总会生几个孩子的,可能是三四个,可能是五六个,只要是他们的孩子,每一个都会是他们的掌上明珠。

可如今呢?

如今与他说的一点都不一样,若是…若是他真的就这般撑不过去了,岂非连自己有孩子了都不知晓?

乐嫣忍不住捂着唇,压抑的低声抽泣。

陛下,后嗣……后嗣如今在我的肚子里啊。

你别死好不好。

第99章

“我自认从未做过对不起你之事。你是恨我母亲当年逼迫你与我成婚, 恨后来你卢氏一门声誉尽毁?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从来不是我,也不是我母亲!难不成不该怪你的母亲隐瞒你婚约一事?若非她想要攀上我母亲,又如何会有后面这些事?你家多年欺瞒我与我母亲, 我甚至都不曾记恨报复, 若非那是你寺庙中故意坏我名声, 又如何会沦落到如此下场?”

“你不是要我求你么?那, 便当是我求你……”

她一面说着, 一面紧紧盯着那盏被他放在案几上的汤药,唇齿间无可自抑的颤抖, “求你…便当是放过我一回, 我朝你起誓, 无论去何处我都会隐姓埋名,没有人知晓我的过往, 这个孩子更没有人知晓他的身世。我不会碍到你, 你日后自可恢复你的贵戚权门……”

她披头散发, 双眸红肿,纵使沦落到如此境地, 仍难言国色天香。

只单单是蹙着眉头坐在那里, 光华灼灼就叫人移不开视线。

乐嫣的身世在皇帝遇刺关头传唱百府, 千夫所指, 损伤的并不只她一人的威仪,反倒是连带着皇室名声都声名狼藉。

这一切自然都是襄王的推波助澜, 寻出当年知情者,翻出当年无人知晓的陈年旧情。

当年的事, 谁又能追寻一二?当事者一个早就与世长辞, 另一个更是数载背井离乡,还不是如何都是由他们说的算。

卢恒眼睁睁看着这些时日, 长公主、符家从原本的名将遗骨,先帝义女,到如今落得一个宗庙遭毁,坟墓遭挖,无论活人死人,都受千人万人唾弃。

眼睁睁看着她原本该是金枝玉叶,这些时日吃尽这辈子都未曾受过的欺辱委屈。

他筹谋这一切,一切的发展与他预料的丝毫不差,唯一出了偏差的,便是她有了身孕。

当真是可笑,她与他成婚三载也不见有消息,如今却有了旁人的孽种。

卢恒心中燃起无数愤怒,悲凉,惊慌,一股股朝他袭来。

疼痛几乎化身实质,贯入了他的身体,搅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抬眸,平静的面容终究在看到她手指抚腹时一点点龟裂。

他如何会留下这个孽种?

叫她日后见到这个孽种,日日想起他的父亲?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卢恒双手微微发颤,额角慢慢浮出青筋,声音近似低吼:“你喜爱他,当真是喜爱?还是被权势迷了眼叫你辈分不分!他如今不也弃了你,甚至连累你至如此境地,你为何还如此愚蠢的喜爱着他?!”

乐嫣微微抬起眸。

他当真以为自己不知这一切都是他们在背后推波助澜?陛下是仁君,他待自己的心远不是他们几句话能诋毁的了的……

自己是如何喜爱他,自己莫不是还不清楚?

陛下有千万种的法子肃清余孽?他不过是不想再造杀孽徐徐图之罢了!反倒是这些人一个个都只想着自己高官显爵的美梦,何曾在乎过黎民百姓的生死?

他们一个两个如今关头不想着如何对抗外敌,反倒故意撺掇人心内争不断。

在这般下去,早晚要叫那些胡人趁虚而下,早晚要断送大徵历代先祖拿着血肉拼下来的基业江山!

这段时日,死在他们刀下不知有多少亡魂!

她发觉,她早已不认识卢恒了。

当年那个少年郎她渐渐回忆不起来了,他何时变成了这般可怖模样?

苦涩的药抵制她唇齿间,她犹如被毒蜂蛰了一般,拼命挣扎起来。

她肆力挣扎,那碗汤药还没灌入她嗓中,便被泼洒了大半。

乐嫣想啊,她的人生,该是如何的绝望。

若是她当真有骨气,早就不该独活了,早在朝臣联手逼迫她以死平息民怒的那刻,抹了脖子去。

可如今,她如何也不能死啊……

乐嫣不敢再表露出自己对皇帝有任何余情未了,不敢再逆着他的意,她像是屈服了一般沉默而又冷静下来。

“便当是我求你,你不要再做叫我恨你的事,否则我定然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他既然弃了我,我又怎会在乎他?他后宫中…那婕妤娘子才是他宠爱了许多年的娘子,除了婕妤娘子,还有许多其它的娘子,我又算是什么?一个二嫁之身在后宫中受多了排挤,太后也朝我横眉冷对……我其实早就发觉,他还不如你。我如何还会喜欢他?不过,千不好万不好,孩子总归是我自己的,它若是没了我当真也不想活了。”

身旁的烛火随着暗风摇晃,天渐渐亮起。

他顿下回望她皎洁娇娆的脸,见她满眼伤怀,潮湿的睫毛不断颤抖,一副警惕惶惶的神情。

她像是一只竖起满身刺的小兽,恨不能将他剥皮抽骨,偏偏红唇中吐出哄骗人的鬼话。

卢恒何尝不知她的心思,何尝不知她在哄骗自己。

可她这般软化的语气,又好像给了他希望。

一线希望。

他像是一个穷途末路的赌徒,明知是假的,明治是一个陷阱,仍跌跌撞撞的朝她走了进去,朝她的陷阱里跌进去。

“你说的对。”

卢恒缓缓放下手中只剩一层底的汤碗,他低声道:“大不了,日后我将他视如己出罢了。”

沿途颠簸,能不能平安生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

龙朔七年,实乃多事之秋。

旱灾、战火、天子遇刺诸王摩拳擦掌朝京城而来,如今又是南应趁火打劫趁机发兵。

以往每一件都是大事,如今一次全来了,桩桩件件重重撞击着黎民百姓、诸侯世家本就动荡难安的心。

秋日,这个早该霜风凄紧,红衰翠减的时节,大徵仍处于一片火深水热动荡难安中。

多屡势力借机入京,朝中以承恩公为首的外戚党羽频繁动作,想方设法往宫中送信与太后暗自商议储君人选。

而藩王那边早已各个摩拳擦掌,只待那一声撞钟声,顷刻间这片平安了十几载的皇城只怕又要成为追逐之场。

显然,如今已是站队的最后时机,再晚许是家族就要付之一炬。

臣子们中总有忍不住投诚各处的。

亦想方设法往城外各处势力传送消息,早早站队。

明眼人都知,如今形势混乱,叫一个被诸多势力架空的小儿皇帝上位必是江山难保。

倒还不如投诚手握实权正当年岁的藩王。

襄王一连几日收到京中密信,仍旧狐疑有诈,按兵不动。

直到第三日,亲兵脸红筋涨的跑进营帐,来不及行礼便道:“大王!信兵来报,昨夜宫车晏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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