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为夫人寸心如狂(14)

作者:藤鹿山


她的肌肤很白,在这等昏暗的内室中,也是触目惊心的白。甚至能瞧见额角上青紫脉络,和那颈窝间透出的粉。

乐嫣昏昏噩噩的,只觉得臂上一凉,肘处覆来一双宽大的掌。

硬邦邦的,总叫人不舒服。

那越收越紧的指骨,叫她手肘发疼。

她动了动,动手想挣脱开那道桎梏。

明明都病的如此厉害的人,被人锢着腕子,竟还知挣了挣。

“别动。”那句喑哑的嗓音响在她耳畔。

那人仿佛都没有用力,环过她的腰肢,穿过她膝下,犹如抱着一个娃娃般将她凌空抱起,从地上抱回了床上。

明知不该在此继续逗留。

奈何见那张唇上略干,似乎呢喃着要喝水——殷瞻鬼使神差端来茶水,不动神色将茶水递去那娘子手上。可想而知,那双绵软无力的手的主人,连眼睛都睁不开,哪里能托举的起什么物件?

茶碗才被交给乐嫣手里,烧的双腮酡的娘子软绵的手指一松,瞬间碗身便倾倒一半。

他只得抬手端扶住那倾洒的碗口,继而自然接过,将水端去那失了光泽的唇瓣前,粗糙指节捏着那尖尖的下颌,将那处红唇撬开。

乐嫣睫毛微微抖了一下,先前她还有些意识,许是知晓是陌生男子靠近,蜷着身子无声抗拒着。

奈何这日真是烧的糊涂了,当茶水润上她干涸的唇上,她只觉得好渴……好渴。

从未这般渴过。

她乖巧又着急的,小口小口吸吮着,将源源不断的水一点点咽下。

有些水珠不听话,沿着唇角流出,落在那皙白的脖颈胸脯上,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落。

殷瞻眼神幽深,眉眼一沉,便像是触电一般急急松开了手掌。

手指离开时,粗糙的指节不甚碰到那处吸饱了水的唇。

不经意间碰了一下那处凸起丰盈唇珠——

温热,软绵的触感。

他却忽见那娘子不知何时睁开了眸,一双雾蒙蒙的眸子,正一动不动看着他。

杏眸含嗔,红唇轻颤。

他听她问自己:“公子,我好像见过您?”

殷瞻心道,当真是烧的糊涂了。

你一个小娘子,如何能见过朕?你是女扮男装上过金銮殿,还是上过战场?

若真是见过朕,只怕是在梦中吧。

梦中……梦中——她梦到朕了么?

殷瞻对上她含着妖冶水光的眸,登时心如擂鼓。

守意以往年岁小,后宅里混迹着除了二爷和前院的几个护卫,还真没见过几个男人了。

也因此她对着眼前这个相貌俊美举止沉稳的男子很容易便起了好感,是以在自己去求助时,见他经过未曾想太多便求到他跟前。

这男子力气果真是如他身量一般,又高又有劲儿。

只不过一个勾手,甚至连呼吸也不曾加重,便将娘子抱回床上。

她本来还想着要如何道谢的,却不想这男人倒是登堂入室,光明正大的很!竟径直寻了水来给她家娘子喂水!

守意虽觉得不对劲,却也说不出哪儿不对劲来。毕竟也是自己方才说的,娘子喂不进去药……

人家说不定只是帮忙罢了,总不能前脚将人请进来,后脚就将人赶走。

她也还记得先前乐嫣的话,这群都不是坏人。

奈何……奈何……

这男人看娘子的眼神,直叫守意心惊肉跳。

再不懂这等男女间的事,她也并非是眼瞎了——那直勾勾似恶狼般的眼神,这公子能是什么好人!

呸!

她慌忙上前几步抢过乐嫣绵软无力的身子,言语中带着警惕:“公子,您别喂了……”

“我家娘子都说她已经喝饱了!”

第12章 圣上

卢恒一整日亦是休息不好,心事重重。

他听闻郑玉珠醒了,过去时正见她垂着头倚靠在床畔缝着衣裳。

她鬓发微散,眉宇间带出几分愁绪脆弱来。

也不知她是何时醒来的,郑玉珠的针线活极好,明明是一件不知多少人穿过的蓑衣,边角破损,经由她一晚挑灯,连边角破损处都细细包上了素罗缎。

一件蓑衣,都能在她手下改头换面,焕然一新。

自己那日丢在此处的破旧蓑衣被人如此对待,叫卢恒忍不住啼笑皆非。

郑玉珠幼时其实并不是如今这幅柔顺和气的性子。

幼时的郑玉珠是个跋扈,喜欢争夺旁人目光的姑娘,性子并不和善。

卢恒记得她刚来永川侯府时的模样,郑玉珠比卢锦薇大不了几岁,那时候她常与锦薇掐架起来,每回掐架总闹得满府鸡犬不宁。

饶是卢恒也没想到,几年没见她,郑玉珠改变这般大。

这一路以来,郑玉珠常耍着心眼,卢恒也并未戳破。

他知晓的,她不过是苦难遭的太多,被迫成长起来罢了。

说来,自己本来便亏欠她。

卢恒眸光在她面上掠过几番,才跨步迈入。

他径直坐往床边,倒是未曾避讳。

她这晕厥之症是胎中带来的病症,约莫都是体弱气血亏虚导致的,那些年郑夫人没少替她寻郎中瞧治,只是所有郎中都说此病除了静养别无他法。

后来郑玉珠年岁渐渐大了,自己将身子调养好了许多,这病症才发作少了。

——只是这次,叫她一时急火攻心,竟又引得旧疾。

“此事交给下人来就好,你才醒来,需要静养。”

郑玉珠静默着将手中最后一针绣完,这才微微低头用齿咬断线头。

她抬起头来,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早知晓给你补个衣裳就叫你这般不自在,我也不会做了。你放心,给你缝衣的事儿,谁也不晓得,要是问起……你只说是素琴做的便是。”

约莫男子自有的尊严,卢恒微微蹙起眉:“不过是为我缝件衣裳罢了,你是担忧乐氏?她只是有些小气性,心肠是不坏的。”

郑玉珠听了心中含恨,面上却不显露半分,只将手中的蓑衣递给他:“瞧瞧我这绣活儿可是比以往精进不少?”

卢恒仔细打量着蓑衣,眼中柔和下来,慢慢一笑:“正好,一寸不差。”

郑玉珠没再多说什么,“我便知晓,如今纵使是天上下刀子,你也要赶过去。索性我也就不拦着你了,免得到时候我反倒是成了罪人。”

她这番话,卢恒并未反驳,只得颔首:“那我先行一步,等过几日路况好走马车了,再叫那几个护送你下去。”

语罢他状似随意,又加了一句:“你该宽心息心,该好生修养身子。”

郑玉珠像是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轻嗯了声。

便起身送他走。

卢恒按着她的肩头,“你身子弱,无须送我,我自己去便可。”

朱子几个护卫早早备好了马等在廊下,卢恒披上蓑衣便带着扈从头也不回的离去。

郑玉珠先前没起来,听到马蹄声,没忍住又爬了起来,她伫立在廊下看着卢恒,直到雨幕中那个身影再看不见,她才慢悠悠回了房。

素琴见她面上一副落寞模样,忍不住劝道:“娘子既然不想侯爷走,便想法子再留留他便是,您就该再说身子不适,倒要看看再侯爷心里,到底是您重要还是……”

郑玉珠听了这话,幽幽瞧素琴一眼,面色却是难看的紧。“当我不知你心里想着什么?自己被乐氏丫鬟打了,如今倒是胆大包天挑唆起我来了。”

素琴一听,吓得双膝发软,“娘子,娘子您这话可是冤枉奴婢了!给奴婢再大的胆子奴婢也不敢欺瞒娘子,奴婢只是心中不忿罢了!那少夫人,凭什么连个她身边的婢子都敢朝着娘子耍威风……真当自己是什么皇亲贵胄不成?您也不是没听夫人说,那位贵主本就是个养女,当年还听说又得罪了太后,若非如此,怎回那些年灰溜溜留在封地连朝廷都不敢回……”

素琴想起那日脸上挨的那一巴掌,只觉得过去了小半月仍隐隐作痛,她暗自切齿,却又忍不住朝郑玉珠解释:“奴婢便再是卑贱也是娘子的贴身婢子,也是郑家的家奴,那贱婢竟是出言辱骂郑家,奴婢也实在是忍不住!不想她如此粗鲁竟直接动手……您就是心肠太软和,那日叫奴婢说您就应该直接捅破到夫人那里,夫人如此疼爱您必然会替您做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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