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为夫人寸心如狂(102)

作者:藤鹿山


郑夫人何曾见过这等架势?

饶是她如今,心中也不由得暗骂了一句自己的女儿, 一个肚皮里生出来的,比她兄长差了好些!如今还敢自报家门!

连永川她们都待不下去,如今跑来京城还敢放肆!

“快走快走!莫要理会这些人……”

郑夫人还是清醒理智的,当即不敢再惹怒这群恶徒,只连声吩咐被砸的不清,额头一个老大肿包的马夫。

奈何饶是她有婢女侍从护着,多数落不到她身上,可总有仆人护送不及时的时候。

“啊…啊啊啊——”

马车内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一招不慎,不知何处被一泼妇泼近来一盆冰凉的又酸又臭的东西。

叫这对母女二人马车内抱头鼠窜。

“让你们装模做样!”

“叫你那丑儿子丑女儿美得很!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德行!老母猪穿花衣,装模做样!”

母女二人相互抱着躲避四面而来的攻击,只觉哭的要死不活。

怎生京城还有如此刁民?明明在永川时,她们最多被人背地里骂上两句罢了……

好在这种状况未曾持续多久,卢恒听闻消息,很快便带着护卫赶了过来。

一匹匹高头大马,腰上佩剑,面色冷冽。

村民们一看这等架势,当即也不敢喊骂什么了,顿时哄笑一声,一拥而散。

郑夫人见到久违的儿子,一下子见到了主心骨,忍不住与卢锦薇两个魂飞胆颤走去马车外。

“我的儿……我的儿你可算来了……你再晚来一步,母亲只怕要随着你妹妹还不知要被这群刁民如何羞辱……”

郑夫人对着卢恒,本是心中有愧,觉得是自己没有处理妥当,没有封好当年知情人的口,才叫这等丑事被珍娘私下里查了过去,这才误了儿子的前程。

“你传回去的家信是何意思?为了个女子,连生养你长大的母亲都迁怒了不成……”

她厌恶乐氏,甚至有多轻视乐氏,无非就是觉得乐氏对卢恒的助力越来越小,可怎知……怎知一外嫁女竟惹得皇家出面?

如今想来,仍叫郑夫人又惊又怕——自从宗正寺差人往永川查探当年两府婚事时,至如今这段时日,她夜不能寐,每每想起就心惊胆跳。

日后她们一家如何立足……她儿子的前程又该如何?

郑夫人每每想起这些事,只觉眼前一阵乌黑。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明明儿子与乐氏二人离开时,还恩爱有加,乐氏有多喜欢她儿子,乐氏有多纯良,她不是看不明白……

这等判决之事,她远在永川知晓的并不多,如今都是稀里糊涂。

如今见卢恒满面憔悴,八尺高的儿子,却身姿消瘦的厉害,迎着风竟有几分瘦的脱相。

郑夫人假哭也做了真哭,“你告诉母亲,她究竟因何故待你如此绝情?如此弃你不顾,如此磋磨我们?可是因为玉珠之事?有什么误会,母亲可以与她说清楚,母亲的颜面算不得什么,只要为了我儿……”

岂料她这番动情的肺腑之言,卢恒眼中仍是冷漠一片。

母亲多聪慧之人,当年与他说,是乐嫣要嫁他,长公主为了女儿便逼迫他私底下退亲。后来婚后他试探出乐嫣并不知情,惊疑之下询问郑夫人,郑夫人又模棱两可的透露出,只怕此事亦是长公主隐瞒着乐嫣,不想叫乐嫣伤怀。

环环相扣的谎话,竟叫他这些年深信不疑。

甚至这些年一直心中对乐嫣有着恼意,又怕她知晓自己当初的婚事,总悄无声息替母亲处理干净一切,善后过许多次。

他很累,甚至将这种累偶尔迁怒到万事不知的乐嫣身上。

觉得都是她…都是她的刁蛮任性恣意妄为,以绝食逼迫长公主——

卢恒当年往汝南游学,郑夫人又屡次写信给他,说她头疼身子疼,又说她时常梦见他父亲。

总叫他时常往寺庙中去燃香还愿。

他那时多听母亲的话啊,听闻母亲身子不好,无需母亲多说,他就日日往附近那座远负盛名的寺庙中去求愿。

这些时日卢恒时常想,善化长公主信佛,常往寺庙中求佛一事在当地官家女眷之中只要有心去探查,便极容易查出。

是不是也是母亲有意为之?

而如今,任何的凑巧,在卢恒看来,都是母亲的处心积虑。

“儿子真不知你瞒了儿子这么多事情。是不是儿子与乐嫣的相遇,亦是你有意为之?”

面对儿子这般直白的问话,郑夫人面上忿然作色,身子更是摇摇欲泣。

她有些不可相信,看着眼前这个素来温和明朗,侍亲至孝的儿子。

恒儿见到自己满身狼藉,不管不问自己近状,反倒如此质问,如此怀疑他的母亲……

这当真是自己儿子么?

莫不是被什么妖魔鬼怪附了身??!

“恒儿,你是在怨恨母亲不成……”

卢锦薇见状连忙帮腔母亲。

“纵阿娘有过错,这二十年她对你的好你都视而不见了?!阿娘为何要苦苦瞒着?这些年阿娘不也是日日担惊受怕……这一切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还不是想你的仕途走的顺遂一些。若非阿娘当年的决断,你早与玉珠表姐成了婚,如今能做到从三品官?如今焉能承爵?”

卢恒听闻卢锦薇对自己声嘶力竭的质问,面上缓缓扯出一个讥笑。

他眸光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轻轻吐出字句:“我得了好处。”

“可你们,亦是得了好处。”

“都是奸宄之人罢了,倒是蛇鼠一窝了。”

几人各怀心绪,竟没察觉不知何处又砸来一物。

好巧不巧,正巧落去了卢恒后背上。

仓白直襟袍衫上乌泱泱的一大摊,花的白的黑的一点点渗透进去,滴落下来。

直叫人面上泛恶。

卢恒抬眸看去,只见那处屋后藏身着一个小孩儿,大人都走光了,他还义愤填膺的又拿出一个臭鸡蛋。

砸中了,那小孩儿兴奋的手舞足蹈。

“砸中了!砸中坏人了!”

“阿爷!我砸中了那只中山狼!”

……

午后。

襄王府——

世子爷坐在窗边看着闲书,正是百无聊赖间,便见属下从长廊外跑进来报喜。

“爷,您吩咐的事儿办妥了。”

“谁曾想那郑夫人如今这时节赶着入京?叫她们逃脱了一路布置好的安排,好在最后关头在京郊堵着人了!”

见属下眉飞色舞说起淮阳侯一家泔水之下狼狈逃脱互相谩骂的丑样,襄王世子勾唇笑起来。

“淮阳侯呢?不是叫你们寻着机会将他往死里打。”

待听到卢恒才挨了一下时,世子爷登时面色有些难看了。

“怎么办事的?就这还给我来报喜?报的哪门子喜?”

人在京郊他还能想法子动手,人入了京城,他就不好动手了,否则第二日只怕都是参自己的折!

好好的机会,叫这群手下给办坏事儿了!

襄王府的府卫见此讷讷不敢言,心道人家淮阳侯肚子里弯弯道道,怎会是傻的?孤身出京认你揍?身边围着许多护卫呢,他们真揍了,伪装之事也藏不住了……

府卫好半晌才想起来什么,忙将衣袖里的一方暗盒拿出来,笑的一脸讨巧。

“爷,这是您上月吩咐在银楼订下的,今儿个刚做好。您瞧瞧,哪里不好我连忙拿回去命那老匠改了。”

襄王世子闻言,晃晃手命人将匣子凑上前来。

只见那暗盒里置着一对金镶宝珠钏。

细细的软金手钏,龙首样式,上嵌五色宝珠。

美则美矣,可总觉得这镯子送给鸾鸾,赤金的颜色衬上她雪白的腕子,很有几分俗气了。

可如今他等不及再改。

“去将义宁她们几个约上,再约她出来……就说,唔…就说约她们去钓鱼。”

他望了望外边停了的雪,摆摆手连忙将手下人吩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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