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多福(94)

作者:庄小九


不过她也没巴结着赶上去问,反正过段时间,若是钟微的生辰宴上碰到,再问她也不迟。

*

之后又有几组进来,竹篮繁花白陶玉簪各有胜负。

没多久,钟哲钟微两兄妹与王青云还有江凌进来了。

他们倒是没像长宁郡主那般想跟她打个招呼,而是一本正经地去赏了花。

与别人不同,钟家兄妹大概是太有钱,两人各有各的棋篓子。

也有投黑子的,也有投白子的。四人一边走一边议论,意见倒基本一致。

直到看到那竹篮繁花。

王青云道:“这花儿可惜了。若是放于宫宴之上,必是大放异彩,放在这香灯黄幔之中,观音佛像之前,却是不合时宜。”

钟哲笑道:“你是个博学,处处讲究的。你倒说说看,为什么不合时宜?”

王青云道:“这种隆盛院体盘花,虽用了竹篮,多了几分古朴雅致,冲淡了些富贵之气,可这花材颜色鲜亮,以花为主,枝叶为辅,层层叠叠,一片锦绣,是诱人入红尘富贵之花,而非劝人四大皆空,皈依佛门,若是国色天香园设宴时摆放,倒是能艳惊四座。”

钟微一边听他们两个说话,一边扭头看向锦鱼。

可锦鱼一直低着头在避嫌。

她正无趣,听到这话,笑道:“我看这里的花儿,都是一路的,只有这一组与众不同。不由多看两眼。倒不知道有这许多的门道。”

钟哲却是一拍手掌,笑道:“所谓物以稀为贵。我也不管它合不合时宜,只管它合不合脾性。”

说着,命小厮往里扔了二十枚黑子。

那一片噼里啪啦的棋子响惊得锦鱼都抬了头。

钟微见她看过来,狭长的眼睛一眯,冲她一笑,转过身去,道:“三哥这话不错。我也不能输给了你。”说着,便命丫头往那功德箱里也投了二十枚黑子。

看得王青云目瞪口呆,半天,顿足笑道:“你们是故意要跟我作对不成?”

话是这样说,到底也投了五枚进去。

江凌在旁边一直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扔了一枚黑子进去。

虽然不多,可他之前连一枚白子都没投过。

锦鱼:……

钟家兄妹这般大手笔,让她不由怀疑,钟哲这个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的人精是不是看出了些蛛丝马迹,知道这是她的手笔?但这不可能呀?

这种花篮,她以前在洛阳庄,修剪花枝,觉得扔了太浪费,便用来插成花篮。

进京之后,倒从未做过。

他们怎么会知道?

钟家兄妹却是跟着王青云又继续看去。江凌跟在后头,眉眼迤逦,飞快地朝她看了一眼。

她默默地红了脸,又垂下了头。

就见他们四人到了白陶玉簪前头时,又都沉默了一阵。

钟哲便道:“这花儿,可是最合时宜了?”

钟微也道:“看了这花儿,只觉得天广地阔,人生渺小。如你我女儿,便是如何锦绣富贵,也只是占这一星半点的天地罢了。”

她说了这话,却见王青云迟迟不语,不由好奇,道:“你一向最是能评说的,怎么倒没话了?”

王青云这才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笑道:“我要说的话,微妹妹你都替我说完了。”

说着命人投了十枚黑子下去。

钟哲也投了十枚。

钟微想了想,投下了二十枚。

王青云与钟哲都多看了她一眼。

江凌却是一枚未投。锦鱼不由暗想,莫不是江凌一共就只有一枚黑子?

待众人出去,锦鱼下意识地瞟了王青山一眼。

却见王青山也正在看她,嘴角微勾,意味深长。

锦鱼脸上微热。又觉得冤枉,她真没让人给她作弊!

她怕露出端倪,头都不敢抬,哪里能想到这些人一个个的都精成这样。

一场插花会,直到寅时才结束。

因殿内容不下这许多的人,老和尚便把那些花儿跟功德箱叫人一一挪到金刚殿外,开始公布结果。

第64章 汝爱我心

仍是从左到右一一对应。

先是请出花师, 介绍姓名来历,然后当场开了箱子。

第一位花师共得银二百零五两。

后面几位也有得一百多的,也有得三五百的。

锦鱼见状, 心道, 若不是锦心命绊子, 她还未必能赢。

虽然让锦心看到她大出风头有点痛快, 可是这样站在大庭广众之下等着别人数她替菩萨挣了多少钱,实在像个卖花姑娘,太让人发窘了。

便冲那行慈小和尚招了招手:“你快去叫我家相公过来。”

行慈飞跑去了。

过了片刻江凌到了。她便往众人身后缩,拉着江凌的手,像只可怜的小猫儿般看着他, 道:“相公,一会儿你替我上去罢。”

江凌还没回答,行慈先道:“卫五娘子, 你等等,我先问问主持大师,行不行呢。”

说着, 也不等锦鱼回话, 便溜烟跑了。

锦鱼:……

江凌握着她的手, 只觉得微微发凉, 以为她是紧张害怕, 便道:“不怕不怕, 我替你上去就是。”

锦鱼一抬眼, 便对上他关切的眼,明亮的, 清澈的,乌黑的, 里面有个小小的她。

心里那种窘迫顿时像湖面上的涟漪慢慢消失了。

她觉得窘迫尴尬,不想上去,江凌呢?

江凌又不是花师。他要上去,别人岂不笑话他?

他就不会觉得窘迫尴尬吗?

以前人人都叫他江家玉囊,如今他替她去了,还不知道那些人会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呢。

正迟疑,小和尚行慈跑了回来,正要说话,上头已经在喊:“卫五娘子。”

她忙松开江凌:“还是我自己去吧。”

行慈却睁眼不解,道:“大师说可以替的。”

锦鱼摇头,正要上前,江凌伸手拉住她,有些疑惑:“不要我替你吗?”

锦鱼嘴角慢慢扬起,摇了摇头。

她舍不得了。

她不想江凌叫人非议。

他能陪她来,支持她做这些抛头露面的事,已经是天下最好的相公了。

*

江凌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由有些提心吊胆,目光一直尾随着锦鱼。

锦鱼站在了金刚殿前的台阶上头,双手下垂,微低着头,任由秋天爽朗的风轻轻吹动她的裙裾。

她今天穿得比平常在家里还要简单。

上身是窄袖窄裉的浅黄绿妆花缎对襟襦裙,下面一条素白朵云绉的挑线裙子。

身姿苗条,像一株新柳,柔韧挺拔。

脸上雪白粉嫩,像刚开的海棠花瓣,有一点点在羞涩,嘴角微微上翘着,好像露水浸着,晨光映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而不是她前方那簇绚丽的竹篮繁花。

江凌觉得一颗心猛地吊了起来。

刚才他该替她上去的。

她这样的美好,如果……柳镇后悔了,要来跟他硬抢,可怎么办?!

*

江凌并没有想想就算了,他的脚甚至比他的脑子还快。

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了锦鱼的前面。

锦鱼本来觉得极窘,没敢抬眼看向洗墨池,只拿眼偷瞟着前头的小和尚打开了功德箱,没想到眼前突然多了一道深蓝,随风吹来极熟悉的气息。

她蓦然抬头,就见到一个笔直的背影将她遮挡在了身后。

耳边传来一阵喧哗。

有人惊讶地问道:“江家玉囊这是在干什么?”

也有人戏谑地答:“遮着媳妇不叫你们眼馋呗。”

锦鱼:……

可却觉得十分安心。

她默默向前半步,几乎贴在江凌的后背上,低埋了头,嘴角忍不住高高地翘起。

就听一旁寻禅大师唱了一声佛号,道:“《楞严经》云:汝爱我心,我怜汝色,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善哉善哉!”

殿上殿下,响起一片哄然大笑之声。

锦鱼脸红如虾,藏在江凌背后,心道,这个老和尚,她替他化了这许多的缘,他竟然拿她取笑。下回他便是拿轿子抬她,她可再也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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