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多福(45)

作者:庄小九


此时景阳侯背对着她,那狐皮大氅的风毛油光光地闪,手却是垂在身侧。她看不见景阳侯的脸色,也不知道他听了王妈妈的话后是不是动摇了。

她自来说做便做的脾气,当下上前轻轻牵住了景阳侯的右手,可怜兮兮道:“爹爹还是随王妈妈回去吧。不然夫人真当我姨娘是狐狸精,定要撕了她,可怎么是好?”

果然这话一出,就听景阳侯冷笑数声:“你倒是会分身,她刚才还在喊打喊杀,这会子你都到了院外,倒知道她后悔了不成?”

王妈妈嗫嚅着嘴不敢回话。

景阳侯这才又道:“你若不敢动手打人,便回去跟她说,这些年我太过纵容她们母女,越发纵得她们不把我放在眼里。之前我一时心软,答应她,没把鹰山山庄给锦鱼,她倒好,说好了要把绿柳庄给锦鱼做嫁妆,如今却算成了公中的。这笔帐就用我原准备给锦心那两处嫁妆补给锦鱼。锦心自己也说了,不想要我给的嫁妆,那就由夫人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反手紧握了锦鱼的手,低头问:“刚才可有摔着哪里?”

锦鱼脚虽崴了下,却没伤着,便问秦氏。秦氏揉了揉细腰,没说话,脸上却先红了。

景阳侯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吩咐道:“叫人去抬张春凳来。”

秦氏脸上更红,忙道:“不碍事的。我扶着茯苓就是。”

一直没出声的茯苓这才不知道从何处冒了出来,伸手扶住了秦氏。

景阳侯眉头皱了皱:“以后出门,记得带着晴烟。”这才罢了,却并没放开锦鱼的手,父女两个便这样手牵着手,一路回了紫竹斋。

路上人虽不多,却还是叫人瞧到了眼中。

上回景阳侯牵锦鱼的手是在夜里,也没人瞧见。

如今这样一走,不到两刻钟,全府的人都知道了。

再听说原打算给锦心的大笔嫁妆,都给了锦鱼,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府里传得沸沸扬扬。

众人私下都说这位五姑娘实在厉害,这才回府不到一年,竟是叫景阳侯捧在手心里疼。

不过锦鱼自然不知道自己在众人眼里突然翻了身,她回了紫竹斋,便没敢再出门,也不知道外头怎么闹的。

不过经此一场,她倒是总算明白当年她为什么会出府了。

景阳侯这性子是吃软不吃硬。

平日看着四平八稳不苟言笑,可什么事儿真上了头,便能失去理智,什么事都做得出。

许夫人错就错在,谈嫁妆时不该把她们母女一并叫来,以示公正。

否则见着景阳侯给她的太多了,私下闹一闹,或许能满意收场。

上回鹰山山庄,她主动给了景阳侯台阶下,但说到底还是景阳侯向许夫人还有家中一众大小让步了。

这回许夫人又闹……她却绝不会再给许夫人台阶了。

许夫人既贪得无厌,她又何必装清高粪土钱财?

看看钟家,钱这东西,本来就是多多益善。

*

许夫人仍与上一回一般,又叫了儿子媳妇等一干人等去找景阳侯说项。甚至还惊动了老太太。

可是锦鱼一点都不担心。

以景阳侯的性子,她不主动说不要这笔钱,他哪里好意思又反悔?

上回鹰山的事就已经反悔过一回了。

别人都说景阳侯疼她,只有她知道,景阳侯是觉得亏欠她,也是想好好给锦心一个教训,倒是真心为了锦心好。

锦心好强冲动,若不改改,嫁过去对着敬国公夫人还有小公爷那么强势跋扈的母子,日子怕是难过。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收的场。

过了半个月,陆续有人上门来添妆。

听说许夫人跟人说,说锦心心疼庶妹,主动把景阳侯给的嫁妆给了锦鱼。她只好再掏了家底来填。

于是没过多久,满京人都大赞景阳侯府家庭和睦,教女有方,锦心的贤名一时传遍了京中。

这外头的消息却是钟微跟王青云写信告诉她的。

她们也在问什么时候来添妆。

她总说不着急。

到了三月底,许夫人到底还是把她的嫁妆单子给她了。

原来的庄子铺子宅子还是她的。

后头又添了好几笔大的。

给锦心的长兴坊粮油辅还有一座八百亩的庄子,真给了她。

另外景阳侯还给她的一个庄子和一个铺子。也难怪许夫人要闹,说是比着锦心给。

庄子也在洛阳庄附近,有五百亩左右。铺子却是最得她心,一年虽只有几百两进账,却是个鲜花铺子。

说实话,这真的没法子跟锦心的粮油铺子比。

难怪许夫人一闹,景阳侯就恼了。

老太太给的却是银票。由最大的钱庄晋阳号开具,全国通用。

她得了一千两,听说跟之前的两个庶女姐姐一样多。

其余的许夫人两位姨娘兄弟等人,多的一两百,少的二三十。

算下来,她也有一万左右的嫁妆了,这还不算洛阳庄。

她觉得足够风光了。

锦心的算盘白打了。

*

日子过得飞快,送走了教规矩的江嬷嬷,转眼到了成亲前五日,按习俗,是亲戚朋友们来添妆的日子。

锦心那头,一大早,就没断过人。

她这边,却是门可罗雀。

只有钟微与王青云来了。

她们两像是约好的一般,前后脚进的门。

黄夫人带着钟微,齐夫人带着王青云。

两位夫人身份摆在那里,许夫人自然开了东花厅。

一阵热热闹闹的寒暄过后,黄夫人与齐夫人便拿出了她们给的添妆。

齐夫人给两人各送了一只雕花碧玉钗。不过锦心的那枝看上去要略粗些。

黄夫人送的则是镶宝赤金对镯。锦心的是红宝。锦鱼的是蓝宝。倒是不相上下。

钟微与王青云送的东西却都装在红木雕花的匣子里,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事先约好的。

锦鱼见钟微冲自己眨了眨眼,她便不想当面打开,只叫茯苓抱着。

锦心却勾起嘴角,道:“王姐姐与钟妹妹特意来添妆,我感激不尽。得拿出来亲眼瞧瞧,也好牢牢记住这份情意。”

钟微却慌张地摆了摆手,道:“哎呀,因为东西实在拿不出手,才装了个大盒子充门面!姐姐好歹等我走了再看,便是你瞧着不好,可也骂不着我了。”

众人闻言都笑起来。

黄夫人便拍着钟微的背,呵呵笑道:“我这个女儿自来是个小财迷。你们可就饶了她吧!”

母女两话说到这个份上,锦心自是不好意思坚持,只得悻悻作罢。

大家又说笑一阵,众人便一起起身去前花厅里看嫁妆。

整整一个五开间的大花厅,原本的家俱全都挪开,给两人放嫁妆。

锦心的嫁妆全都用红绸扎了成双成对的大红花儿,放在东头,占了八成的地方。一水的小叶紫檀,精雕细琢。

锦鱼的嫁妆也用红绸扎了花儿,花儿小不说,还都是单朵的,全堆放在西头角落里。

许夫人便笑道:“倒不是我偏心,国公府准备的婚房是个三进的套院,地方大得不得了,把我愁得,只好拿自己的嫁妆往里贴,这才勉强应付过去。”

这话听起来像抱怨,其实是在炫耀。

黄夫人齐夫人自然不停地恭维着敬国公府如何富贵。又问许夫人这许多的小叶紫檀的木料从哪里找的,匠人又用的是哪家,雕工怎么这般细致。

钟微便携了锦鱼的手走到一边,悄声道:“你也别生气。相比别的庶女,你这花梨木的家私,颜色淡,雕工也粗糙些,却也是很不错了。之前建安伯府嫁庶女,用榉木打的家俱,那才叫京城人都笑掉了大牙。”

建安伯府这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锦鱼想了一会,没想起来,便拿眼斜吊着瞧她,弯了弯嘴角:“谢谢你安慰我。不过,我也不在乎这些。难不成坐个小叶紫檀的板凳,屁股都要高贵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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