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多福(251)

作者:庄小九


浙哥儿背完,又解说了一遍。这句话说的不过是坚持努力的重要性。

西西偎在锦鱼身边,手里拿着一枝黄白相间,开得正美的泥金香菊花,正在摆弄一瓶插花,听到这话,“噗嗤”笑了一声。

浙哥儿皱眉瞪她一眼。

西西朝他做了个鬼脸。

锦鱼便笑问西西为何发笑。

西西把那枝泥金香交给锦鱼,道:“娘来插。”

锦鱼接过,看了几眼那素白暗花柳叶瓶,将那花儿比了比长短,随手掐去一截,插进瓶中,顿时整瓶花儿都活了起来。

西西拍着小手道:“我便是插上一百遍,也不如娘插出来的好看。又好比,……”她一指在旁边费劲抱着自己脚丫,玩得不亦乐乎的东东,“我便教他一百遍,他也背不了你刚才背的书。”

锦鱼不由大笑,实在没想到西西年纪这么小,就有这样的见识,不由抱住她,亲了一口。

东东见了立刻皱起小眉毛,手脚并用,爬过来,嘴里直嚷:“亲亲……”

锦鱼一手搂了他,也亲了他小脸蛋一口。

浙哥儿道:“那是因为你还小。东东也还小。娘小时候也插不好,就是因为努力才能像现在这样的。东东长到我这个年纪,自然就会背了。”

西西摇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

锦鱼也不管他们,只抱着东东,教他数自己的小脚丫子。

一时听得外头丫头叫:“老爷回来了。”

锦鱼才抱起东东,与浙哥儿西西迎到外面堂屋。

江凌身穿紫色官服,玉色脸上泛着酒红,头上插着一朵拳头大的金花,长长的乌纱展脚幞头,走起路来微有些不稳。

锦鱼只站在梢间门口,却不迎过去。

几个孩子都叫了爹。江凌转过西侧梢间去换衣洗漱。锦鱼带孩子回来东梢间。

一时江凌过来,桌上已经放了一大海天青碗的雪梨百合解酒汤。

江凌暖暖地喝了一碗,便问他们母子在做什么。

锦鱼便让浙哥儿来说。

浙哥儿也正想让爹爹来做评判,便把自己与西西的争论说了。

不想江凌听了,大笑,伸手抱过西西,也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浙哥儿难得地生了气,绷着小脸,道:“你们都偏向她?难不成圣人之言还有错?”

江凌见他生气,笑着冲他招了招手,道:“圣人之言,为什么就不能有错?”

浙哥儿大惊,结结巴巴,胀红了小脸,半天道:“难不成,我们做事,都不需要努力么?反正自己做一百遍也不如别人做一遍。”

江凌笑道:“你做什么非要以已之短拼他人之长?你爹爹我并非科举出身,若论诗词歌赋,书法文章,与那些翰林如何比得?我又何必硬要避长扬短?努力重要,毅力重要,可是方向和选择更重要。你把自己一遍就能做好的事,拼命做到极致,其他不会的,想法子让擅长的人来帮你,岂不是事半功倍?”

浙哥儿恍然大悟,道:“难怪爹爹养了那么多的幕僚清客,又每每在外结交能人异士,便是这个缘故?!”

江凌点头大笑。

锦鱼见浙哥儿能举一反三,实在开心,便伸手冲浙哥儿招了招。

浙哥儿不解,可还是顺从地靠近她。

锦鱼便拉他过来,也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浙哥儿小脸通红,忙往后退,一副嫌弃的模样。

惹得江凌大笑,锦鱼哭笑不得。

东东又蹬着小短腿,伸手抱住锦鱼:“亲亲……亲亲……”

锦鱼在浙哥儿那受的挫折瞬间治愈了。

两人都没提江凌最新任用的事。

倒是浙哥儿自己思索了一阵,问:“爹爹可是升了大官了?”

锦鱼这才想起,问:“我得了信,也不太敢相信,你倒说说看?”

江凌看了一眼三个孩子,想了想对浙哥儿道:“你带妹妹跟弟弟先去玩一阵子罢,别成天闷在屋里,把身子都闷坏了。”

浙哥儿噘了噘嘴:“我与他们可玩不到一处。我想听听爹爹朝堂上的事。”

西西“哼”了一声:“你还瞧不起我?我才不要跟你玩。东东,走,姐姐带你抓蚯蚓去。”

锦鱼:……

虽然她从小在庄上长大,也爱种花,会种花,可对蚯蚓这种虫子,一直是眼不见为净,别说玩。偏偏西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

东东扬着小手,开心地拍了起来:“抓蚯蚓抓蚯蚓”。

锦鱼忍了忍,没去阻止他们。

这种小时候的玩意儿,也玩不了几年。大了自然就不玩了。何必定要剥夺孩子们这样单纯的快乐呢?

一时奶娘们带着姐弟两个走了。

屋里便只剩下江凌锦鱼还有七岁的浙哥儿。

江凌这才把今日宫里的情形说了。

*

江凌回京后,皇上的身体每况愈下。

因此早朝都由太子主持。

可是散朝后,皇上仍会诏敬国公等一干重臣去后宫,过问一下朝中要事。

江凌一直没授官。可每次皇上都会连他一起宣诏。

他从来不主动发言,除非被皇上点名或者被其他人问到。

就是被问到,他也常常以回京日短,不了解情况为由,不太发表意见。

总之表现出来的就是一个沉得住气,谨慎。

除了重臣,皇上并不是每次都诏见太子或者诚亲王。

因此朝野之中,流言四起,说皇上动了易储之心。

之前长亭的事也被人宣扬得沸沸扬扬,都说太子骄矜,诚亲王礼贤下士。

不过江凌留心算算,皇上诏见太子的次数还是略微多过诏见诚亲王的次数。

今日皇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同时诏见了太子与诚亲王。

说完朝庭各种正事,皇上便道:“江爱卿回京已经有些时日,朕一直没想好,该把他放在哪个位置上。今日得空,袁相难得也在,不如就议上一议。”

江凌见状,便说要先行退下。

毕竟他若在场,别人怎么好跟皇上说实话呢?

谁知皇上道:“君子慎其独也,这里的诸爱卿,难不成还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这话说得实在偏心。

君子品德高尚,独处也该严于律己,不应胡言乱语,自然不会做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小人之事。

可是评价江凌的任用,让他本人在场,这分明就是只想叫人说好话嘛。

江凌自然只有感恩留下。

其他人也不敢提出异议,难不成他们要自认不是君子?

皇上便先问太子的意思。

太子似乎也早有准备,道:“江凌在各路知府任上,倒也称职,又深得父皇信任,依儿臣所见,不如升他为枢密院副使。”

江凌如今是正三品。升枢密院副使从二品,算是顺理成章。并无不妥之处。

再想想江凌还不到三十的年龄,能拔擢到二品的大员的位置,怎么看都已经是皇恩浩荡。

谁知太子说完,皇上看向他的眼神就遽然变冷。

江凌默默无言。

皇上也沉默无语,半天才问诚亲王怎么看。

诚亲王却道:“如今袁相老迈,该选能者补之。江凌年富力强,历练丰富,以儿臣看,当为储相。”

这话一出,宣政殿内气氛立刻为之一变。

袁相就坐在那里呢!

虽说诚亲王与太子争权,上到皇上,下到文武百官,无人不知。

可是诚亲王这样直捅捅地借江凌这只矛攻袁相这张盾,实在也是太凌厉了些。

若说众人的内心的想法,其实也赞同。

袁相就算不退,也该早早有备选才好。

皇上坐在龙椅上,捂了捂心口,眼神复杂难言。

江凌看了皇上一眼,心里明白,袁相当了这么多年的宰相,又老又病,拖着不肯告老还乡,倒未必是因为恋栈权势,更可能只是为了太子。

这一点想来皇上也很清楚。

因此也没逼他。一来怕伤了老臣的心。二来也是因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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