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多福(223)
作者:庄小九
锦鱼笑着说了些客气话。心里其实也是有点美滋滋的。
正想锦兰正事也说完了,便要端茶送客,锦兰却道:“如今许氏走了,你姨娘诰命在身。不如趁这个机会,求着爹把你娘扶正了。这么好的机会,你可别脸薄不好意思。若是你开不了口,我替你去问爹。”
这事其实锦鱼也有些盘算,可并不想锦兰参和进来,便婉言拒绝了。
到了晚上,江凌回家,锦鱼便把锦兰来找的事,还有太子跟常家的关系说了。
便问江凌事先知不知道常家是太子的人。
江凌挑着眉,揽住她的腰,颇有几分得意地点了点头,像个做了好事,求表扬的小孩子。
锦鱼:……
想了想,又问江凌:“那么多的帐薄,户部也就罢了,怎么工部的,你也看得懂,还能看出问题来?”
江凌眼光一闪,眉毛慢慢扬起,道:“我不过是随便找了几条跟修建先皇陵寝有关的账目,放在一处交上去,让御史台彻查而已。”
锦鱼睁大眼,半天明白过来。
原来江凌用的竟然是空城计!不然怎么能这么快就找到证据。
他说有问题。
御史台自然得去查证有没有问题。
这将作监谁不知道是肥缺,只要查,定然能查出问题来。
她又误打误撞地给常家出了个坦白从宽赶紧认罪的建议……
这样御史台甚至都不用查。
常家就倒了。
真是……应了她爹那句话。
江凌这人,确实是天生混官场的料啊。
只是胆子也实在大得叫人害怕。
夫妻本是同林鸟,她从未想过大难临头各个飞。
江凌的荣耀就是她的荣耀。
江凌的失败也是她的失败。
既然江凌决定向着权臣这条路子走下去,那她便只能生死相随。
她也就没问江凌准备怎么对付柯家。
过了两日,常家果然上了折子请罪。皇上虽然震怒,但确实免了常家死罪,只命抄家退赔,发回原籍。
这件事在京里传了好几天,柯秀英突然亲自登门来访。
锦鱼听到圆儿跑来说柯秀英来了,不由有些目瞪口呆。
忙换了身衣裳出来相见。
就见柯秀英穿着一件杏黄衫儿,蜜合色的珍珠罗,打扮得十分朴素,浓眉大眼都柔和了几分。
见她进来,立刻起身行礼,亲热地直叫“姐姐”。
这态度跟在王家时,实在是判若两人。
伸手不打笑脸人。
锦鱼便让上茶水点心。
柯秀英把话绕了好几圈,才微红着脸道:“王家那日,是妹妹失礼了。还望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
锦鱼实在是不知道江凌是不是也对柯家做了什么。
但是江凌刚刚才动了太子的人,总不能又跟柯家对上。
柯秀英既然来向她认了错,不管真心假意,这事到此为止也是好的。
便跟柯秀英客气了几句。
又请柯秀英吃了饭,还送了柯秀英几样花草,这才送她出门。
等江凌回来,两人吃过饭,便去兰舍看兰花。这回没叫任何人跟着。屋里就他们两个。
看了一会兰花,她便笑呤呤问:“我还当你不会收拾柯家了?你又做了什么?”
江凌背着手,仰着头,得意道:“如今你可信了?”
锦鱼靠过去,贴近他,问:“信什么?”
江凌微低了头,直视着她的眼,挑眉道:“我能保护你。不会再让你被任何人欺负了去。”
锦鱼抱住他的胳膊,吐气如兰,笑道:“我虽信你。可是人上有人,天上有天。你也不必太执着了。只要你有这份心,我便知足了。”
江凌蹙起眉:“你还是不信我?”
锦鱼凑上去亲了他一下,笑道:“信呀,怎么不信。我可真是给自己找了个最好的夫君。”
这句话叫江凌十分满意,胳膊一收,将她紧紧搂住,灼热的唇印了下来。
那天长得极好的兰花被打翻了好几盆。
叫锦鱼又心痛,又羞愧。还不敢声张。
自己事后吭哧吭哧地收拾了残局。
*
转眼到了重阳节。
锦鱼早早就从洛阳庄要了几盆上好的菊花。
有红黄相间的金背大红,还有绿丝如仙的清波繁翠,还有盘龙金钩小粉荷。
又准备了一些礼物,跟江凌两人一大早就回了景阳侯府。
到得景阳侯府大门口,见虽然已经换下了白灯笼,可望之仿佛仍是乌云笼罩,气势压抑,远无从前的兴旺之象。
门口的人见了她们,自然是殷勤得很。
她与江凌进了府,先去见过老太太。
说了几句话,老太太便让江凌单独先去见景阳侯,让去劝劝景阳侯,宽宽他的心。
锦鱼也没拦着。
江凌走了,老太太便招手叫她上了炕。
又叫花妈妈。
花妈妈转身进卧室,片刻出来,端出了一个一尺见方的红漆雕花小匣子,放在炕桌上。
锦鱼见那小匣子十分古拙,四角的漆都磨得冒了白,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的东西。
老太太颤微微地打开来,锦鱼只觉得珠光一闪,垂眼看时,就见里面黑色的绒布上躺着一只金累丝点翠豆荚蝴蝶纹九蝠挑头(1)。
上头是豆荚蝴蝶纹,下头是蝙蝠,蝴蝶的金累丝触角顶端缀着珍珠。
做工精美,形制典雅大气,又生动。想来插在头上,走动之时,那珍珠一闪一动,必定珠光流彩,美不胜收。
只是她的首饰已经很多了,并不眼馋,忙笑道:“老太太这里的好东西,也实在是太多了。”
老太太道:“这个你拿走。”
锦鱼忙要推拒,老太太道:“我知道你是个不贪心的孩子。也不缺这些东西。只是这还是祖母及笄时,你太外祖母费了好大的工夫,找来的。搁在我这里也白搁坏了。这回你跟你姑爷救了整个卫家,给你多少东西也是该的。这东西虽不是最贵重的,对祖母来说,却是最珍贵的。想来想去,这件东西除了给你,别人也不配。”
说着老太太动了情,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自己的母亲,眼泪又流了下来。
锦鱼见不得她如此,便只得收了。
也不怪老太太难受。
所谓大难来头各自飞。
刘氏受卫大郎的牵连,被削了诰命,十分灰心,与卫大郎吵闹互骂了许多天,卫大郎又动手狠打了她一顿。
刘氏又气又怒又绝望又无脸见人,哭着带几个孩子回娘家了,现下正吵着要跟卫大郎和离。
卫大郎一个人住在府里,成日醉酒,打奴骂婢,怨气冲天,几乎成了半个废人。
也不肯去给刘氏负荆请罪,接她回来。反嚷着要休了刘氏。
两人闹到这个地步,谁也劝不住。
卫二郎则跟杨氏提出要去给许夫人守墓,两人带着孩子去了卫家祭田庄上暂住。
锦鱼觉得他们也是想避避京里的风头。
等三年后回来,许夫人的事,也早就叫人遗忘得差不多了。
楼姨娘跟锦柔倒是有野心,想接过侯府的中馈,可老太太瞧不上她们母女两个。
杜姨娘为人本就有些迟钝,一门心思都在自己的两个年幼儿女身上,既没心思也没本事来管侯府。
因此老太太只得让花妈妈派人暂时打理着。
仍是用刘氏留下的那些人。
好在刘氏的人,原本也是老太太娘家的人。
花妈妈倒也管得住。
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这些锦鱼都知道。可是也不想再插手。
老太太的心思她多少有些明白。许夫人没了,她娘也没理由一直住在朴园。
她早私下问过她娘。
她娘说:“我现在回去作什么?回头你爹再续了弦,我难不成再搬回来?宁哥儿又怎么办?”
锦鱼想想也有道理。
其实她也想过。
看她爹如今消沉的模样,大约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想要续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