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多福(213)

作者:庄小九


明明就在她面前,又是那样亮眼的颜色,看着却没有什么存在感。

她不由吓了一跳。原来是卫三郎,也不知道他在这门口站了多久了。

这个弟弟,她不亲。卫三郎在卫家也没什么存在感。她从回到卫家到现在,总共怕也没跟三郎说过十句话。

可现在看他这样,又不由有些可怜这孩子。

这府里大概人人都知道了许夫人的事,唯独他还不知道,居然穿了件大红的衣衫来。

若是知道了许夫人真的杀了他亲娘,想必冲击会很大。

许夫人贤名远播,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把锦芬跟卫三郎都放在自己屋子里,与自己的儿女一同养大。

人人都说她重情重义。

再加上,楼氏也是她的丫头。也是安安稳稳的,还生了女儿。

这样一个满京知名的贤良人,谁能想到文氏会是死在她的手上?

锦芬跟三郎肯定更想不到。这个从小视作母亲的人,其实是杀害生母的凶手。

不过这事他们早晚也是要知道的。

反正丧服还需要时间准备,穿不穿红,也不打紧。

她便问三郎:“你要进去看看吗?”

不想三郎眼神飘忽,双眼微眯,半天道:“她真死了?”问完了话,嘴角还诡异地翘了翘。

锦鱼骇然,不由望了刘氏一眼。

只见刘氏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虽觉得三郎的态度有些诡异,可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再说也已经答应了要带他进去。

她便点了点头。

卫三郎眼神忽地一亮,好像暗夜里突然点着的灯,却冒出的是一抹幽蓝的火,更显诡谲。

他点了点头,抬脚越过锦鱼与刘氏就往里走。

锦鱼跟刘氏又对望一眼,忙追上去,紧跟其后。

一时进了东梢间,就见卫二郎正坐在椅上,低头呜呜呜地哭。

杨氏坐在另一张椅上,却是红着眼,正发呆,见卫三郎走进来,她叫了一声“三弟。”

卫三郎却恍若未闻,反而径直走到炕前,垂头去看许夫人。

卫二郎住了哭,跳起来怒道:“你怎么这般不懂事,居然穿件红衣来!”

锦鱼骂他们吵起来,正想上前劝架,谁知卫三郎不怒反笑,而且越笑越大声。

锦鱼心道:这卫三郎莫不是伤心过度得了实心疯了吧。

卫二郎见他居然敢笑,哪里还忍得住,跳起来,扑过去揪住他的领子,大骂道:“生恩不如养恩,这些年母亲可没亏待过你跟你姐!”

卫三郎的身体却像一根木头戳着不动,可脸上仍是在笑,笑得两行眼泪流到腮边。

卫二郎抬手“啪”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卫三郎却是微微一怔,突然止住笑声,扬手也“啪”地给了卫二郎一个耳光。

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一向最没存在感,最顺从的卫三郎,居然打了卫二郎。

连卫二郎自己大概也是太过意外,双手揪住卫三郎的衣衫僵着不知所措。

就见卫三郎脖子上的青筋凸起,恨声质问道:“生恩不如养恩?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有多久?!你可知道天天对着杀母仇人,还要喊她母亲是什么滋味!你可知道……要一个七岁的孩子保守这个秘密有多痛苦,多煎熬!你们母慈子孝一家欢乐还不够,杀我母还不够,还要拿我跟我姐姐来装贤良博名声!告诉你,她死得还是太容易了。白废了我一番苦心。她就该身败名裂,就该下大理寺的大狱,就该尝尽千般苦刑,就该被腰斩于市!”

锦鱼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如遭雷击。

卫三郎……居然早就知道,居然一个人保守了这个秘密整整八年!

一番苦心?难不成这件阴私是卫三郎告诉顾家的?不是他们猜测的诚亲王?!

诚亲王只是在后面推波助澜,让这件事闹到金殿?

卫三郎到底恨许夫人和卫家到了何等地步,才会走这一着险棋?!

他这样等于是背叛卫家。

卫家便再也容不下他了。

这是何等玉石俱焚的决心。

实在是太可怕了。

卫三郎吼完之后,狠狠地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后在众人的惊惧莫名之中,扬长而去。

锦鱼忙叫晴雾:“现在可不能让他走出卫家。”

晴雾追了出去。

一时回来问怎么处置。

锦鱼想了想:“先送去紫竹斋,看管起来。”

*

这一天真是短暂又漫长。

她跟刘氏杨氏卫二郎分了工。

杨氏负责照看孩子们。

刘氏负责派人安排灵堂、打发丧服,侯府挂白,着人各处报丧。

外头男宾就由卫二郎暂时应对着。刘氏早派了人去叫江凌回来,帮着在外头主持大局。

锦鱼则负责接待陆续前来的女眷。也没现成的丧服可穿,只能让人裁了两块白麻布,披在身上。用白麻绳当腰带勉强系上,权作丧服。

最早赶来的是二房三房的人。锦鱼自然是不会多说什么,只说许夫人怕连累全家,还是选择了承认罪行,也免到大理寺受尽折辱。二房三房虽是惊惧,倒也没闹腾。

不到中午,锦熙锦芬锦兰等也全都赶了来。

一个个又哭又闹,锦鱼只能是各种的解释安抚。

尤其是锦熙,跟她关系本来就好,虽然对许夫人和锦心的事也多有不满,屡次规劝,可是如今许夫人落个这样的下场,锦熙还是所有女儿中最伤心的,哭得几度昏厥过去。

锦鱼只能把她送到垂碧馆,让楼姨娘跟锦柔照顾。反正这两人,她现在也不打算放出来。

锦芬却又是另一样。

她是又哭又骂,吵着要见景阳侯讨公道。

可是文氏已经过身多年,现在还能还文氏什么公道呢。

普通人家,又不像是皇家,能追封个什么皇贵妃。

锦芬不过是想替自己捞点好处罢了。

锦鱼被她吵得实在厉害,便让人送她去紫竹斋,见卫三郎。

让这姐弟两个互相安慰。

锦兰则是唏嘘不已。又有些好奇事情真相,陪她坐着,无人时就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锦鱼早就身心俱疲惫,哪里有精神应付她的打听,只劝她道:“有些事,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等事情过去,我再慢慢跟你说罢。”

锦兰虽有些不满,不过也只酸酸地道:“咱们家这些女儿,明明你才是唯一一个在外头长大的。如今,倒成了家里最得宠的女儿。你娘可真是有本事。难怪能活着当上诰命夫人,还有儿子傍身。夫人这一走,这侯府就是你娘的了。”

锦鱼闻言不由朝她横眉怒瞪了一眼。

锦兰缩了缩脖子,立刻转了话音,长叹一口气,道:“说来最惨的是我。当初我姨娘……是老侯爷赏给侯爷的,可是出身青楼,虽是清官儿,可侯爷那脾气,一直嫌弃她。她最后也是一病没了。”

锦鱼倒没听说过这个。老侯爷也太奇怪了。居然从青楼赎了个清官儿来给她爹作妾?是觉得儿子太正经了,想让他不正经一下么?

便问锦兰姨娘得的是什么病。

锦兰道:“你回府前两年,她才走的。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在那种地方呆过,吃过什么不该吃的药,她生下我后,一直就病歪歪的。拖到看我成家,这才走了。”

锦兰说着,想起她姨娘,便放声哭了起来。

正赶上外头有人来,也不知道是谁,还没进门,声音先传了进来,道:“唉,我这小姑子对这些个孩子是极好的。难怪她们伤心。”

锦鱼与锦兰互相对视一眼,顿时都不觉得悲伤了。

有锦兰在,她便托锦兰先招呼着人,抽空去看了一趟老太太,在老太太处陪着吃了午饭。

老太太担心侯爷,她又去望燕楼看她爹。

进了楼,却不是寻常的那间书房,而是旁边的卧室。

她还是头一回进这间屋子。

家具都是小叶紫檀,花色繁复精致,步步锦架子床上挂着闪金琉璃色纱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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